云虞和杜丹坐着麋鹿,在山野间穿过。
一场大雨令云虞衣服和头发都湿了,而杜丹因内息运行不休,即使有雨珠落到他头发和衣服上,却无法侵浸。虽有几分狼狈云虞却一路嘻嘻哈哈,欢笑不停,拍着她的麋鹿,学着附近鸟声。
一直在南行,气候也湿热氤氲了些。
云虞猜测是朝着奇云山的位置赶去。
有时她眉心刺入一丝伤忧,不知道廉忌此时在哪里呢。会否回到了他的府邸,云虞想起那日廉忌对她说要与她煮酒天涯,不再回廉家。
突然她“咦”了一声。
朝着远方一片通天红光望着,拍打麋鹿停下来,对身旁的杜丹到:“那是什么?”
杜丹也望过去,淡淡的说:“火。”
“那么大的火?把天都烧红了。”云虞眼中燃起骇然。
杜丹目光停了一会儿,又对云虞说:“是前方一个小镇,所有的房子都着火了,暂未看见活人。”
云虞也同样用十分集中的目光去看,果然看见那个被通天大火焚烧的城镇。
“如果直入前方那个小镇,则还有不到三个时辰的路,绕路的话要多出一夜。”杜丹说到。
“那我们叫鹿儿快些。”云虞说完一道真气便拍在麋鹿颈侧,她并未施加针术,而是用另一种叫做视作己体的方法,将真气送到麋鹿身上,并让鹿儿可以和自己同时飞渡而起。在山野间跳跳撞撞,有时控制不稳还和大树撞成一团,幸好云虞的真气将它护住,使它不受所伤。杜丹却不可效仿此法,仍是正常驱赶,落到后边还忍不住无奈而笑。
云虞很快就来到镇上,发现镇子里每个房子都被烧透顶,而镇里镇外堆满了尸体,尸身上的血还在噗噗往外涌,似不会干涸,血腥味中带着几分臭味。
云虞站在原地,看着屠戮的血腥场景,她虽浮萍世间无根无基,却也心有善念,看着那些连幼女和老人都混杂在内的伏尸堆,她脸上乍现出一道红热,她的内心却又冷若寒冰。
杜丹来到她身旁,似早已猜测到是此番情景。
“为什么要杀他们?”
“死人怎会说话?”杜丹说完,目光往镇南处掠去,道:“待我解解馋,再用手法迫他说出。”
云虞此时也听到镇南口有一串稀薄的破风声,似有一群人。杜丹从鹿上点跃而起,追向南处,他身法奇快,立时便不见了,云虞一咬牙,也向声音处全速追过去,到镇南的一片密林中,才看见数人面容丑陋,高矮不一,其中一个男人还在狞笑,他身下压着一个****血淋淋的少女,似在采补少女的精血。少女荣光已逝,面现黢黑。
而在一旁还丢有四五个****的死尸。
一阵采补已是精血大盛的男人看见云虞,立即大笑到:“女娃娃,是来寻你娘的吗?”说罢抽出一把炙满毒药的黑刀,飞身扑了过来。云虞看着他,似对娘这个字眼有些呆然,又从未和人搏斗,也不加注意他手中利器,而自己双手空空。
男人一刀刺向她的胳膊。
云虞目光到他的刀上时,那把刀竟然刺中了她,但很奇怪她却并不感到痛,往下一看,才发现刀刺进玉蚕帛后竟不能再入半分,就被玉蚕帛格挡在云虞的身前。云虞想也没想,提起一口真气,这时玉蚕帛突然似感应到真气突然砰然一动,把刀往外送去,男人并不知发生何事,自己却和刀往后飞跌,而身上刚采集的精元也猛然翻滚,从胸口爆裂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见胸口纷飞的血和肉浆。至死时仍是双眼圆瞪。
云虞其实并未做什么,而是男人刚采补精血还未完全和自己合为一体,此时又接受到一缕云虞的外来真气,这真气不能化解反而将其他未融合的精元也带动起来,使得一崩而散。
云虞还以为是自己很厉害,不禁大呼。
等她大呼完才发现其他魔人都被杜丹杀死了,只留下一个吓得撒尿大叫的男人,杜丹毫不费力就问出了事由,于是也把他杀去了。
杜丹走到她身边,对她道:“走吧。”
两人又返回镇口,才发现两头麋鹿已弃他们而去,正好能吃的也吃光了,鹿不见了,也不远,杜丹也不在意,而云虞正一副什么都没有,海阔天空的表情。
云虞说到:“刚刚有一人要杀我,结果他死了。”
杜丹看着她,却发现她额角出汗,而身上已是真气散乱,显是因首次对敌而胡乱激发所有的真气,又不加驾驭,使得真气化为液态涌出。
看完他伸出手,用袖子拂去她的汗。
“你问出为什么他们要杀这么多人了吗?”云虞抬起头看着杜丹。
“你可曾听说奇喙砭?”杜丹不答先问。
“在不救城时听说过呢。”云虞答。她想起不救城群魔在医殿宴杀廉忌的回忆,耳边都是毒蛇吐信的声音,然后便遥远了,再听到时已闻到他全身透出的鲜血气味,并听到了他不安又不肯放下执念的怦怦心跳。
“奇喙砭之所以神奇无比,一是因为蕴涵异能却无人能汲取到,二是因为无形不可视。魔人得到此砭,视若珍宝,没想到竟被一个少年盗走,少年经过此镇,此处便成了魔人屠戮发泄之地。”杜丹答道。
“无形不可视?”云虞好奇道:“所有人都看不见吗?”
“是啊。”杜丹:“这奇喙砭的确很有意思,我也未见过,据说因为形状会自行改变所以称为无形,而即使能摸到它并通过接触感到内部强大的异能,却看不见它。据说称为喙砭,也是因为第一个摸它的人觉得形状像喙。”
“如果将它打造成一把利刃,那这把刃无形无影,不是好厉害?”云虞突然异想天开到。
“你能想到,魔人也这么想,不过又怎样呢,还是被盗走了。”杜丹突然莞尔:“莫非你也想得到它?”
“我才不想,我已有了姬命剑。”云虞说到。
“此话说得尚早。”杜丹淡去了笑,眼中的温柔隐没而去,看着云虞:“如你竭尽所能仍没法取到剑,只要放弃便好。许是你和姬命无缘。”
杜丹说完便向前飞渡而去。
云虞虽心有疑惑,但仍不算太差的感觉,觉得是杜丹要考验自己的能耐,而经过刚才,虽然无招无术,也没有武器,仍可以击破杀机。她觉得自己定能取得姬命。
来到离梦蝶城只有七八里的山林外,便见一片河流,云虞仍能认出这便是梦蝶城护城河的上游,这条河叫曲邪觞。杜丹领云虞走到岸边。
“姬命便在这条河中。”
云虞看着宽阔河面,泠泠夜光,掩映微弱的星辰,像一条黑色的巨蛇,而河床并不平坦,甚至弯曲蜿蜒,河水至狭处便如同烈马,激涌飞蹿,而到宽阔处又静静淌开。像蛇兽渐行。
云虞茫然不知剑在何处。
杜丹却到:“数年前我将它扔入曲邪觞,选择了佩戴嗜杀剑,它现在或长沉河底,又或随沙涌流,你跳入河中寻它。”
杜丹说完不再看云虞,清冷的目光望着河面。深色的河发出呼呼水鸣,不远处更是撒野暴躁的扑压怒涌,跳入河中自然有不可预测的危险,而要寻得剑更是要从水息中对一缕最微弱的气息进行判断,其中更需要真气的长久支持和运息,对云虞来说几乎没有可能,但在河中明白应对不可预测之险和提升对真气的驾驭生发以及对微弱气息的捕捉,都是于她有益的。
云虞低头看着河。又伸手摸了摸河边,仿佛是触及一条巨蛇的黑鳞,阴冷晦暗的触觉直击她,令她一时恐惧不能动弹,但在一阵之后,她终选择入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