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鬓
梦蝶城城内共有八个市集,商旅农民争相出入,货物满载满卸,车水马龙,喧逐热闹。东西门簇落着烟花地,一顶顶锦轿抬着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南门是膳食档,各式各色的美食摆在铺前,食档口是一家有名的包子铺,热腾腾的包子一抬至铺上,等得不耐烦的客人纷纷递钱。
包子铺旁的一条横里,有一个齐肩乱发的女孩,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衫,年纪只有十岁,虽然满脸的污秽,她的双目却长而精灵,连污泥也掩盖不住白皙如玉的肌肤,脸颊虽有些消瘦,嘴角却挂着如同阳光一样的笑。她虚弱的身体好像会被风一吹就倒,但她倔强到站得笔直。手腕因摔倒而肿得巨大,肿块里淤积着黑色的血。头发因湿雨和泥污而肮脏极了。她舔了舔嘴唇,随着人流挤向了包子档,费力钻到铺前,向售卖包子的妇女问道:“我可以吃个包子吗?”问完高高举着自己的手。
妇女看了她一眼,故意不回答,转而应付其他客人,却低手包了两个最大的包子,偷偷塞到她破开大洞的衣服里。
她一阵欢呼,立即往外跑去。
吃饱了这顿,等不到入夜又会饿,去早晨的那家包子店,一个胖男人站在铺前,把她撵开,又去,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污秽的脸变得更丑陋不堪。
夜晚她睡在护城河边。
第二日,准确的来说这是她在梦蝶城游荡的半个月了,她之前从未下过山,不知道山下原来没有野果,也没有鱼和野兔,在城里流浪比在山上流浪还苦,但是她一心想找到自己的亲人,虽然也算不上亲人,听说他们下山了。
在她肚子饿的咕咕叫时,从一旁的酒馆走出一个瘸着腿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朴素的下人麻衣,年龄只是十二三岁,这么小便成了个瘸腿的下人,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瓶红顶黑壶的酒。
她呆呆的望着他。
他年级虽小,却已长得和一般成人那么高,虽然并没有锦衣装饰长相却非常俊秀,除了有些营养不良的苍白肤色外,长得实在不凡。
他一瘸一瘸走得很慢。
女孩从惊中回神过来。
他是?他就是我想找的人。
我,我找到了。
我真的好想他。
她激动得欢呼起来。却才发现瘸腿的少年托着酒已经走远了。她匆匆忙忙挤进了人群里,向着远处很模糊的背影钻去。跟了一段很长的路到了一个朱色的门前,但是,门已经紧紧关闭了。她不气馁,从旁边的围墙翻墙而入。
围墙内正是作为梦蝶城第一大族廉族的府邸,廉府。
楼阁交错,金碧辉煌。亭台玉立,轩阁雅致。她来的是廉府后院的花园,花园的布置十分巧妙就如同山水之间,古木参天,怪石林立。规模之庞大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所见闻。
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跑,直到跑进了威严气派的殿堂,绕着一座座宏伟的建筑。看到了同样的下人麻衣,她又跟上去,正门关上,她又绕到窗台。
可惜窗户是关着的,她看不到那个穿着和哥哥同样颜色衣服的人是不是他,院子可真大,她也不知道再去哪寻找,还有,她又饿又累,便已经走不动了,甚至因为刚才一时的劲头,现在疲乏得眼前晕眩出好几朵花。
原来哥哥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么母亲也是吗?
我真想快点见到你们。
还有我真想念你们呀。
虽然你们不算是我的亲人。
对了,你不是我的哥哥。
她也不是我的母亲。
只是我的乳娘而已。
……
又过了一会儿,她头顶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了。
从里面伸出一双手臂,手臂干净得透出白而细嫩的肤质,绕着女孩的肩膀往上一提,直接便把她提到了室内。随着这阵摇晃,她从迷迷糊糊中渐渐醒来,惺忪的睡眼从模模糊糊渐渐清楚。
比自己高好多的人。
这个人……
他穿着量身定做的华服,袖子和领口都有精致无比的绣纹,腰间佩有四块玉,双眼深邃如星河,唇若涂丹,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你?”他说出这个字,又把眼前的衣衫褴褛的女孩拎到面前,凑到她脸上去看,而她却觉得饿得要命,再次两眼冒花,于是当她离这个少年近到咫尺时,她晕了过去。穿着华丽长服的少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巴,把她耷拉的脑袋摆正。看了一会儿脸,又移到她到处破洞又没有缝补的衣衫上,然后他把她小心托起,放在柔软的垫子上,又脱下外衫包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女孩肿得巨大的手腕,也看到了腿上被蛇咬过的溃烂的伤口。
温热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额头。
女孩竟然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她都在做同一个梦,就是摸到柔软温柔充满香味的**,然后**就带着湿润和甘甜进入了她的咽喉。而实情是,他平滑的摸起来舒服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额头和她的脸,随后他将药羹和食物一点一点喂到她口中。
你中毒了……这是你没听完的。
醒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逃走。
她一点也不觉得肚饿了,脸上和手腕的肿胀也消去,全身轻快有力,一站起来神气了许多,她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自己被抓住了,必须马上就逃,于是要翻窗而去,接下来一只手把她拽了回来。一张好看过所有见过的人的脸,一个穿着一件薄薄的素服的人。
“你好!”他说的时候眼睛微眯,有些倦态。
她盯着他的脸看,也许是觉得太好看了,即使是夜晚最为美丽的星空也不能和他的眼睛比美,看了一会儿,呆住了。
“我叫廉忌,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到。
“我想去窗户那边可以吗?”她指了指窗外,小声的问。
“不准。”他说到。
这时他有些生气的意味重复到:“不准你走。”
“我要去找我的亲人。”
“哦,是吗?”他问到:“但你踩坏了我窗下的花怎么算?”
“名字。”他低声问。
“云虞。”她说到。
“你姓云?”他皱了皱墨眉:“不要再跟任何人说出你姓云。”
否则——我怕你招来灭顶之灾。
“你要去找什么亲人?”他忽然变换了一句话。
“我的哥哥,他叫卢鑫。”
“但你身在廉府。”
“我看见他端着一壶酒走进来。”云虞说。
“我会找到他,并且把他藏起来,让你找不到他。”廉忌立即说到。
“你为何要捉弄我?”云虞气急。
“不准你找到,除非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廉忌说。
“我要走了。”云虞望着窗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拘束的房间,她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即使眼前的这个叫廉忌的人说出要藏起哥哥这样的话,那么只要我比他更快找到就好了。
“你要走?”廉忌对她的态度有些疑惑,从未有人直面拒绝服从他的命令,何况他甚至用上了请求这一姿态,他快速的想了一下,对云虞说:“我跟你走。”
(未完待续……每章2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