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默然偶尔比划“2”,调侃道,她可是值两个店铺的价格。他笑笑说,他们的感情无价,比她值钱得多。她嬉笑着追闹他,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他想,她能当玩笑来看待,说明,她已无心结,完全放下。
这周六,徐飞骆轮班,李默然去医院做志愿服务。她跟着他,离他那么近,在他休息时间,就能见到她,他当然乐意至极。他们如往常一样,各司其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对他们来说,今天又将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偏偏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应有的节奏——李默然被人用刀捅了。本来不管她的事,她可以躲得远远的,但事发太突然,平时巡逻的保安不见踪影,而其他人要么尖叫飞奔要么围观。眼见失去理智的患者,手里挥舞的匕首快要划上惊吓过度的年轻小护士的脸庞时,她立刻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试图靠近那人。那人随即转身将刀尖对向了她,她只能立在原地,极力安抚他十分不稳定的情绪,劝解他把刀放下。可那人即便身材瘦削矮小到弱不禁风、浑身颤抖得几乎随时要晕倒,却依然紧紧握着武器,不肯丢掉。几番继继续续的交谈,她弄明白了原委,那人的胃病,在某个大夫那里治了很多年都没完全治好,而护士的面无表情、寡言少语,触发了他积累已久的负面而偏激的情绪,他便在此刻全面崩溃得不可收拾。
“我很理解你被这病折磨得很难受,你别担心,我老公是这个医院最年轻的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我的胃病就是他治好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让他给你看病,我们还可以找主任医师看,一定能治好。我是志愿者,我不会骗你的。”李默然边说服边观察。
“真的——”那人的手似乎往下垂了垂。
“真的,相信我。把刀给我吧。我带你去找我老公。”李默然点点头,越靠越近,胳膊伸出去,就快触到刀背。却忽然瞥见那人身后,一群保安和警察冲过来。混乱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小腹被重重一击,不由得尖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往后跌倒。她还看见身边围了很多人,连徐飞骆也在里面。每个人的神情异常紧张,还叫喊着“有人受伤了”“快急救”。
“我没事。”李默然说着,想要挣扎站起来,却被众人按住。
“别说话,保存体力,马上去急救,不会有事的。”徐飞骆握着她的手道。
“哎——我真的没事。”她想坐直,无奈身体仍被控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真的没事!”情急之下,她赶紧把红马甲往上一撩。众人见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她。刀的确刺穿了罩在外面的衣服,却被她戴在里面、装着手机和零钱的腰包给挡住了,真真毫发无损。她爬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整理整理衣服,跟个没事人一样。这下,倒把徐飞骆彻底激怒了——她到底明不明白,刚刚那状况到底有多危险。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独活?他果断告假,拖着她回家,一番严厉教育之后,便对她下达禁足令——闭门思过,深刻反省。她苦苦哀求加再三保证,他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不许再去医院做志愿服务,一个星期不能出门。他还在气头上,她只能欣然接收。她也知道,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一切也都将复原,他不会真的阻止她去做想做的事情。其实,李默然连一点后怕都没有,她知道别人的艰难。谁会吃饱了撑的跑去那里发疯,一切皆有因。她跟徐飞骆说,那人不是有意要伤害别人,不要追究他的责任,至少,她不要。见她仍然一副不知悔悟的样子,徐飞骆头一次被她气得整整一天不和她说话。
除开这场意外,在徐飞骆的急切等候中,他们的婚礼毫无悬念地如期而至。向来冷静自持的徐飞骆,竟然有些紧张与忐忑。他想,都已经领证这么久,他和老婆该怎么,也都已经怎么了,还有什么会令他紧张不已。料她,插翅也难离他,他为什么还要紧张。反观她,该上班上班,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想,他是不是也患上什么所谓的“婚前忧郁症”了。他赶紧翻阅书籍,上网查资料,又找同事简单沟通了一下。他总算豁然开朗。他并非害怕、忧虑,不敢结婚。恰恰相反,他是太过期待,才导致压力过大。
果不其然。当他看见他独一无二的美丽新娘,沐浴在斜阳里,穿越蓝天白云下的粉色鲜花拱门,缓缓漫步走向自己越来越近时,他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激动的热泪。将新娘很是吓了一跳,她可真没拿刀架在英挺俊朗的新郎脖子上,逼他娶她呀。他有必要当着众多亲朋好友还有同事的面,在此时轻弹男儿泪么。她顾不得,还有人在一路两旁为她从头顶上空抛洒花瓣。也顾不得,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她拎起裙摆,在鲜花瓣铺就的地毯上,三步并作两大步,急切地走到她老公面前,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抹掉他的泪珠。她觉得此时的自己,真的——好Man啊。简直老公力爆棚。居然也有她能保护他的时候,感觉相当不错。
众人都被这难得一见的深情一幕所打动,纷纷哽咽。没等司仪宣布仪式开始,徐飞骆便钻进她掩面的洁白薄头纱,与他的新娘相拥长吻。连身经百战的司仪,也被惊吓到,真没见过如此急不可耐的。这对,真是一点不走寻常路的啊。面对相当不听安排不受掌控的新人,他也只能干站一旁,等待他们尽情。而场下的人们,纷纷举起手机,记录下这难忘的重要瞬间。好在,两人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所有人,重新整理了情绪,仪式正式举行。每当亲朋好友们回忆起仪式的细节,他们的脑海只浮现,两人自始至终手牵手不松开的画面。
晚上的喜宴,就像一个大的家族聚会,热闹而祥和。必须要交待一下的是,这里面是没有徐白露的。根本没有必要邀请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徐飞骆和李默然都这样认为。新郎仍着西服,但脱掉了外套,单穿白衬衣、黑长裤、黑皮鞋。简洁,也更清俊。新娘换上红色蕾丝立领修身长款旗袍,脚穿一双红色高跟鞋,盘发别上红色玫瑰。窈窕而婀娜,妩媚而动人。新郎全程搂着新娘的纤细腰肢,穿梭酒席之间,说着笑着闹着喝着,接受大家的祝福。没有人刻意起哄,也没有人强行灌酒。徐飞骆给李默然倒了杯橙汁端在手里,他不允许她喝酒。而他自己却喝了不少,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酒都在此刻喝完。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平时不怎么沾酒的人,突然这样喝,怎会消受得了。她劝他少喝点,或者她替他喝。他都不让,他说,他高兴,他愿意,他没事。她只好,往他口中多喂些主食与水果。
后来,还是翁成刚将他扶上楼。秦秀梅趁烧开水的空档,和翁成刚一起收拾家中残局。李默然则帮徐飞骆脱下衣服,用温热的水擦洗他的身体,为他换上干净的居家睡衣。他嘴里一直咕咙,没事……没事……。可眼睛,分明是阖上的。妈妈用不锈钢杯倒上开水,囤在加了冰块的凉水中,直至微温,便端进他们房间。李默然接过,喂给徐飞骆。他喝下后,浑身上下又发出一阵汗。她不厌其烦地又打来温热的水,再一次帮他擦洗一遍。他不再呓语,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卸妆、洗漱、吹干头发。她挨着他,便一动也不想动。再也不要结第二次婚了,睡觉……
第二天,秦秀梅仍如往常一样早起。她熬上一锅小米粥,却没有叫徐飞骆李默然起床。她知道,比起养胃,此时,他们更想睡。当她看见徐飞骆出来时,她是惊讶的。她问儿子,是不是没睡好。他打个长长的呵欠,答,不可抗拒的强大生物钟。他也想多睡会儿,但他七点就准时醒来。饥肠辘辘地,便出来填饱肚子。他喝上一口妈妈熬的粥,不稀不稠,浓浓的小米的滋味儿,也是妈妈的味道。他说,真好喝。她望着自己的儿子,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头,说,好喝就多喝点。他果真,一口气就喝完一碗。她高兴得紧,帮他又盛上一碗。他就着小菜,慢慢吃。边吃边说,妈妈一起吃。她笑着答,她已经吃过了。一时,餐桌上有些寂静,两人无话。她便转身离开,去寻些事情来做。他对她的背影说——妈妈,我爱你。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答应着,哎、哎,这孩子……匆匆走掉。她低头一瞬,他分明看见妈妈抹了几把脸颊。他想,他是有二十多年,没有对妈妈说过这样的话了吧。虽然硬涩,但至少他说了。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妈妈的辛勤哺育。长大成人后,却忽略了要反哺,和如何反哺。显然,妈妈即便有叔叔的陪伴,有默默的贴心,但她仍然需要他的关怀。这份血缘,除了基因的传承,还蕴含一条神奇的纽带,传达着无可替代的爱。以后,他会向叔叔和默默多多学习。
吃完早餐,胃舒服多了。他满血复活,精神抖擞地活动筋骨。他回房,原本打算叫默默起床。但一见她恬静柔美的脸庞,以及——真丝吊带睡衣下的起伏曲线和若隐若现,他就改变了主意。洞房花烛夜,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现在已8点,她也睡饱了。他轻唤着,默默……默默……唇吻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手掌游走在她身上每一处角落。睡衣轻滑,让他不自觉想要加重力道。如果,这样还可以稳睡,那只能说明,她一定是昏过去了。
“老公——”
“嗯……”
“想睡觉——”
“陪你睡……”
“嗯——”
“等我戴TT……”
“别——”
“怎么,不想……”
“不是。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