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此次亲密接触后,两人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似乎,男女之间,那层薄薄的矜持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便没了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相处起来反倒轻松自在了不少,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得更多。不是他在她这里,就是她在他那里。之后,她慢慢发现,他竟有大男子主义倾向。重物不许她提,打扫他家卫生必须请钟点工干,垃圾食品严禁她吃,晚上必须十一点之前就寝。这些她都觉得没什么太大问题,基本可以接受。可是,在给她买东西这方面,她就有些不能容忍。比如,经常都是他拉着她逛商场,然后必须买名牌衣服。时装这样买无可厚非,可连睡衣都要这么买,她真有点受不了。随随便便的家居服商店,各式各样各种料子的睡衣多的是,再者,也不穿出门,何必一定讲究名牌。白白花出多少冤枉钱。而且,睡衣买一件两件的,换着穿也就够了。谁知,他竟买上一堆不同材质面料花纹图案颜色的,粗略合计有十二套不止。什么粉红小碎花全棉睡裙、淡绿色睡衣裤套装、黑色真丝蕾丝边吊带露胸短裙……就连厚实的玫红珊瑚绒睡袍都购置回家,可X市才入秋,不冷不热,正值舒适宜人,现在也穿不了,闲在衣柜岂不浪费。她表示抗议,不愿去试。可他却自有一番解释:什么钱挣来就是花的、他养得起她,什么给她就要给最好的,什么他这不是铺张浪费、而是补她所缺。总之,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唬得她一愣一愣,鬼使神差地去试过,然后就被他果断买单,走人。就连姨妈巾,他也只认准两个品牌,每次直奔那些专柜,轮换着给她买,其他杂牌一律看都不看一眼。按他的话说,那是他经过多种途径调查之后,经广众民意一致推选出来的品牌,质量、舒适度绝对信得过,用起来既卫生又柔软备至、可靠又放心,他也就安心。说的好像他亲自用过似的,她表示不屑。以此类推,至她全身上下及周遭所用物品,皆如此置办。她非常头疼,烦不胜烦,可他每次句句在理,她反驳无效。
当然,他对她的细心呵护,她是知道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坚持每天送她上班。她实在是不愿意。两人不顺路也就罢了,关键他8点上班,就意味着他7点多就送她到公司了,而她9点才上班,凭空为公司贡献了多少天的一个多小时啊。如果公司颁给她一个劳模奖,她能获此殊荣,他绝对功不可没。她多想偷懒再睡一会儿,他偏不,说,早睡早起身体好。每天精神百倍地、风雨无阻地送。而且,送至公司门口后,还要索吻一番才放她下车。渐渐地,免不了被某个同事撞上,在公司传开,被一些人打趣,说她男朋友对她太好了,秀恩爱秀到公司来了。她回去后,缠着徐飞骆软硬兼施,让他答应不要再送了,可总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拒绝“送送女朋友怎么了,那些人是嫉妒,我们不为别人的看法而活”,倒叫她张口结舌。他确实,说得很对呀。
上次在海边散步,本来他俩手拉着小手,在人行道上,边惬意地吹着海风,边相视说说笑笑。谁料,她突然感觉身旁一股疾风,一辆自行车擦蹭而过,顷刻间小腿处传来一阵疼痛。她忍不住惊呼一声,他慌忙蹲下来仔细查看。裤腿边一大块新鲜擦痕污渍触目惊心。幸好,今天穿的是长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只听到一句“等我”,他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刺飞驰出去。很快,他便追赶上那辆自行车,一把攥住,将人从车上拉下来。一会儿功夫后,那人便推着车走过来,当着他的面,为刚才的不小心向她道歉,然后去了自行车道。他再次蹲下来,卷起她的裤管,又检查一番,确认小腿只是有些擦红,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你别较真了。”她就是受到一些惊吓,人没伤着。
“没事就好。但我决不能放任不遵守交通规则和公共秩序的人不管。这次只是刮蹭到你,下次就可能撞伤你。我在你身边还好,如果不在你身边,怎么办?所以,必须要好好教育一下这样的人。”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自从有你,我怕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他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喃喃道。
“那我是红颜祸水了。”她自嘲道。
“怕你受伤,怕你挨饿,怕你受冻,怕你累着,怕你不开心……”他的唇被她的指尖轻轻压住。
“我有你,什么都不怕;你有我,所以,也不要怕什么。”她坚定地看着他那清亮的眼睛,轻轻说给他听。
他不再多言,只将她搂得更紧。她的心意,自不必明说,已然知晓,他便不再畏惧。因为爱,只会让人心生勇敢。每当脆弱时,无助时,悲伤时,愤怒时,忧虑时……无论哪一方遭遇到困境,另一方都将是他(她)的支柱,会给予莫大的力量,助其从容面对、勇往直前。
两人得空便如影随形,感情渐浓。他们如连体婴儿般,总粘在一块儿,真是甜得腻掉牙齿,好多次他把持不住,但到紧要关头,她不愿意,他便表现出极其强大的克制力,要不跑进卫生间,要不让她帮忙解决。他咬紧牙关挨着,甚是辛苦;她看在眼里,甚觉苦闷。他越忍耐,越克制,她就越难受,越沮丧。她不是不想迈出那一步,也一次次尝试着努力,可临到弦发,她却始终无法继续下去。她很纳闷,从来只听说无能的男人、冷淡的女人,还未曾听过像自己这样,既非无能又不冷淡、但就是没办法继续的人。更让她惭愧地是,如果他发一发脾气,或者质问她一下,也许她还会好受一些。可他并没有。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她的挣扎,他看在眼里。他愿意等待,直至她将全身心都交付给他。除开此遗憾,他们仍旧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只是,生活从来不是完美的。
这天,李默然正上着班,手机振动,她一看,是徐飞骆。他突然打来电话,她心下顿觉不妙,因为他从来不在忙得不可开交的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果然,她找了个小会议室,接听完,回来后,坐位置上愣怔半晌。中午吃饭休息时,见蔡诗诗也无精打采,一聊,原来大雄和徐飞骆一样。他在电话里,只简短扼要地大概说了一下,大意是凌晨外省Y县发生地震,他们医院响应党和政府号召,临时紧急抽调骨干组建医疗救援小分队,奔赴灾区救治伤者。他和大雄分别作为消化内科、皮肤科的年轻力壮骨干医生代表,接到通知,将接受、参与并完成此次任务。回家简单收拾行李,下午就得立马启程坐飞机走,只来得及给她打个电话。末了,她心里虽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却搜罗不到任何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一味地再三叮嘱、将这几句如炒菜般翻来颠去:
“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我等你……”
“嗯嗯。”虽然她看不到,但他还是十分郑重地在电话那头一直点头应允,无半分不耐。说完,两人一时都陷入沉默,不知如何启口,又舍不得先挂断电话,只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少倾,徐飞骆沉着声音:
“我爱你……等我回来……”
“嗯。”她鼻子堵塞,声音哽咽,却努力维持正常的语调,不让他听出有任何异常。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但一直强忍着,不要它掉下来。不过是短暂的分别,这样就哭鼻子,让别人笑话,也让他担心。而且,他很快就会回来。哭,多么不吉利。坚决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