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一上班便忙得人仰马翻。技术部门有新需求提上来,这一批需求的物料非常多,先要开发多家供应商,搜集样品、询价,同一类的还要多家比价压价。两个QQ同时挂着,十几个窗口同时打开,精神高度集中。还要小心提防,不要犯混淆窗口发送信息的低级错误。一边下订单处理合同,汇总整理采购到的总资源信息。一边还要处理退用的资源、协商退货退款以及发退用告知函邮件。对验收合格的货,根据不同的功能需求,安排入库,并做好后台信息记录。
虽然所在职位是普通文员,不能与经理主管级别人物相比,但也举足轻重。不仅连接好几个部门的工作,而且每月采购成本达百万的支出,马虎不得。此前该职位半年内更换过三人,皆因无法承受巨大的工作压力而离职,直至李默然接手,才稳定下来。这里面,她付出的辛苦和努力,可见一斑。并不是说,她的野心有多大,她仅仅秉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原则,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凡事尽力而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这份薪水。而她,不过是努力的普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
好不容易忙完了消停下来,也该洗洗睡了,她不愿再多加打扰。所以,并不是她故意不联系徐飞骆,而是真的忙过了头。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她躺在床上也会思索: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待新鲜感褪去、耐心告罄,便会自动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不再出现吧。毕竟,两人的差距是真实存在的。而显然,徐飞骆身上不管摘出哪一点,都要优越于自己很多。她何德何能就钓上个金龟婿?所以,自己也不必认真,对她和他来说,无疾而终,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这几天,总会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每天早晚都会问候,还关心她上班累不累。心想,要是徐飞骆有意联系她,应该不用换号码吧。是其他熟人吗?她出于礼貌,回了一个短信,问是哪位,但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但对方每天的问候仍然继续。这么看,可能就是骚扰短信了,她干脆置之不理。
待到周五,她对一周的工作进行收尾总结完毕,已经比较晚,公司的同事走得所剩无几,她这片的办公区的灯只亮着她头顶上的三盏。她正收拾好背包准备走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加班?”
“高总,您也忙到这么晚了,辛苦了。我刚刚做完,正准备走。”她一抬头,发现是高轩霆。连忙笑着答。
“正好,一起走吧,我送你。”高轩霆说。
“谢谢高总,不麻烦您了,我约了人。”她礼貌婉拒。
“男朋友吗?”高轩霆试探性地问。
“不是,是我朋友。”她额头两条黑线。
高轩霆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两人一同走到大门口。
“高总,周末愉快。我先走了,再见。”趁着他尚未发声,她连忙告辞,先行一步。高轩霆望着她疾走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虽然她不是很情愿由高总送她,但也没有为了故意推辞而撒谎。今晚她确实约了人,蔡诗诗是也。确切说,是蔡诗诗约了她。生怕李默然一到周末就会跑得无影无踪似的,蔡诗诗提前在周三就约了她今晚去放松一下,没说具体在哪儿,只让她周五下班后在附近的某公交站台等着。估计今天要加会儿班,她早在下班前就给蔡诗诗打了公司内线电话,说晚了就不去了。谁知蔡诗诗居然说,下了班就call她,多晚都等。没办法,告别高总,她便立即拨通了蔡诗诗手机,简短几句后往站台飞奔。大约过了一刻钟,一辆的士停在前面,她留意张望了一下,可不就是蔡诗诗在里面冲她招手嘛?赶紧开车上门。再仔细一瞧,不由得杏眼圆睁、身体后倾、倒吸凉气。呃,这什么阵势?蔡诗诗显然一副精心修饰过的模样。中分的前发向后分开编绑汇合扎住,与后发一同自然垂下披于肩头,发型一丝不苟,应该喷过发胶,要不然怎么会连一根多余的杂毛都没有呢?妆容吧,更是精细描绘得……太夸张,从没见蔡诗诗眼睛那么大过,当然不是因为基因突变而骤然形成,实在是因为至少粘了三对双眼皮贴、以及浓重的眼线及眼影。更过分的是,这么热的天,要不要刷这么厚的腮红?在高温作用下,整张脸跟发了烧似的。最让她咋舌的是,蔡诗诗居然穿一条薄荷绿无袖雪纺蛋糕连衣裙!
“妹妹,你要上节目啊?”
“没有啊。”
“你跟人结仇了?”
“怎么可能?”
“那谁这么害你呀?”
“几个意思?”
“不上节目,你化得跟年画娃娃似的?居然还明目张胆地穿件无袖雪纺蛋糕连衣裙,灵动轻盈飘逸是没了,肉好像更多了。”
“还不是你,加班加到现在,要有你帮忙做参考,能这样儿嘛?你得对我负责,知道不?”蔡诗诗翻翻白眼。李默然听了,摇摇头。蔡诗诗的身材确实不好买衣服,需得挑挑拣拣、扬长避短。平日里,都是李默然陪她逛,能给她不少建议,买到的衣服也甚合心意。这不,谁让她加班没空陪她呢?好嘛,今日蔡诗诗自己一出手,就捯饬成这副模样,只能找她负责喽。只能怪自己,平时太惯着蔡诗诗。现在,好不好的,蔡诗诗都赖在她身上了。
想来应该快到了,只见蔡诗诗掏出镜子,边精心整理仪容,边语重心长地交待:
“等会儿给老娘长点儿心,有点眼力见儿,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什么重赏?”
“TiTicoffee的蛋卷一盒。”威逼加利诱,很好。
“成交!”
“这回又是哪路货色?”
“不准侮辱吾力欧巴。想姑娘我,一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吸引的那可都是青年才俊滴思密哒。”
“是是是,确实像如花……”话一出口,蔡诗诗就以身高体重的优势压倒过去去,作势掐李默然的脖子,免不了一阵闹腾。她虽心有不甘,却也无意恋战,免得弄花妆容,便早早丢锣弃鼓、草草收场。
没错,李默然是陪蔡诗诗去相亲。话说回来,这三年,蔡诗诗在相亲的道路上,那是越走越远,越战越勇,并且乐此不疲,大有“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雄伟气魄和顽强毅力。遇到的青年倒不少,才俊么,值得商榷。就拿不知上多少回来说吧,某位青年顶着一头“洗剪吹”发型出现,瞬间闪瞎两人的24K钛合金狗眼!那被染成紫色的毛,似被雷劈过,根根矗立不倒,如钢针般直指四方八面,狂拽炫酷**炸天,有没有?关键,“洗剪吹”早已过时很久了,好吗?在历经他唾沫横飞十分钟后,她俩借口上厕所,便逃之夭夭。之后,在通讯录里,不仅将此人拉黑,连介绍此人的媒人,也一并拉黑。
某次,好容易遇着一位稍显正常的男士,略带胡渣的俊朗面容,波浪形背梳头,一身灰色宽松休闲开衫,搭配银色金属叶子长链,时尚又男人味十足。只是,人一靠近,一股比女人身上还重的香水味扑面袭来。她俩默默对视一眼,心神交汇:兴许只是男士香水不小心洒多了,没事,没事。岂料,该男士全程时不时手翘兰花指、掩面娇笑。所幸,三人话语投机,倒也相谈甚欢。直至互相加为微信好友后,人先行离开之时,那随风拂柳、婀娜多姿的摇曳体态,倒叫两个女人看了,不免心生惭愧与嫉妒,暗自捶胸顿足,感叹造化弄人。当然,他并非一枚基友,但这种腔调的男人,在如今“女汉纸”当道的时代,不要说她俩,应该很多女人都难以消化吧。最终,他发展成了蔡诗诗的“男闺蜜”。
上上回吧,来的人,总算真正称得上金融界的青年才俊。尤如黄袍加身才能将皇帝威严霸气、一统天下的气势表现地淋漓尽致一样,金融才俊的必备“四件套”——衬衫西装皮带皮鞋,凸显出他成熟稳重的气质,举止谈吐妥帖。两女人相视一笑,不错。“才俊”见两人一副满意的表情,便有些洋洋得意地说:“本人年薪上百万,足够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而且在市中心有3套房、2辆车。计划未来半年内谈恋爱、一年内结婚、两年内生一胎、三年内生二胎,婚后另一半必须在家照顾老小、不能上班……bulabulabula……”两人一听,傻眼。她俩都觉得有些别扭,这还没开始谈恋爱呢,就跟完成任务似的,冒似在找会生育的保姆……再者,现在有几个女孩愿意做家庭主妇?即便挣钱不多,但有自己的交际圈,有实现自我价值的需要。退一万步说,就算家庭需要一个人留守付出,那也得征询另一半的意见再做决定吧?总结一句话,他的个人条件确实不错,但过于自我。也许他可以找到一位能做出更多妥协的女孩儿,跟随他的计划去生活,但那人一定不是蔡诗诗。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相亲之后,自然而然,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