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始终不答孙婆婆的话,但她拉着一人,轻功虽也不差,终究不如孙婆婆行得快。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孙婆婆又道:“采青!你快跟我回去。”
那女子笑道:“我这好妹子可不愿意跟你回去。”
孙婆婆见秦采青尚行动自如,绝不似被点了穴道,一时也想不出究竟来。孙婆婆心知秦采青绝对不会认识那女子,她自幼被忆盈楼收养,可以说是孙婆婆看着她长大,她在扬州认识的朋友孙婆婆都一清二楚,这个女子绝对不在她朋友之列,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外出远门,更不可能是她结交的江湖朋友。
孙婆婆虽瞧不见秦采青面容,但见她一路奔走的模样,也不似受那女子要挟,反倒像是心甘情愿跟她走一般。孙婆婆喝道:“你在采青身上施了什么妖法?”
那女子回头道:“我可不会什么妖法,你会么?”
说话间,两人已只相距七八丈远了,孙婆婆见她面容不似中原女子,心中惊异。那女子见在官道上实在难以摆脱孙婆婆,便拉着秦采青往荒野丛林中绕行。这下果然大有成效,好几次差点甩开孙婆婆的追踪,好在孙婆婆跟随公孙幽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丰富,经验老道,始终能盯住她不失。
不久叶芷青也带着众人骑马赶来,但这山林之中,实在难以骑马奔走。那女子见得来了援兵,反而不急,只在林中四处穿行,时不时发出暗器骚扰众人,众弟子少在江湖行走,临敌经验不足,好几次都险些有人受伤,还好孙婆婆相救及时,这才化险为夷。
众弟子又急又气,大骂那女子是妖女,那女子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加得意。如此一来,反而使孙婆婆束手束脚起来,她既要追赶那女子,又要保证众人不失,渐渐已被那女子拉开距离,很快便被甩开,失去那女子行踪。
这时天空渐暗,寒风乍起,不一会儿已经飘起鹅毛大雪,孙婆婆领着众人在林间转了许久,终于又才在官道上发现那女子的雪印足迹,孙婆婆心中感谢上苍这场雪下的及时,同时率领众人一路骑马追来。
那雪越想越大,没多久地上的足印也已全被覆盖,但孙婆婆心知,如此大的风雪,那女子与秦采青未骑马,必定也跑不了多快,只需顺着这个方向追,沿途一路打听,定会追上她两人。她领着众人一路催马急行,很快来到这处村子,在村口之际,已经找了村里老乡打听到确实见了一个西域女子与一个中原女子往此经过。孙婆婆心思笃定,又令众人急行,行的不远,恰好见了这处酒寮,这才有了之前屋外问答的情形。
孙婆婆见在此将这女子堵了个正着,心中安定不少。见米丽古丽说她以大欺小,嘲笑忆盈楼后继无人,倒令她踌躇伤情起来。如今忆盈楼门下,叶芷青虽已经不差,但仍需历练一番才堪大用,其他几人虽也不差,但也尚需时间成长。
孙婆婆叹息一声说道:“如今为了救人,只怕也再顾不得什么以大欺小了。”
叶芷青跨步上前,道:“婆婆,让我来会一会她,叫她瞧一瞧我们忆盈楼的厉害。”她听了此前米丽古丽的话,心中十分生气。她是忆盈楼主门下大弟子,忆盈楼是她的家,在她心中是极其神圣的存在,对她来讲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自然不容别人对忆盈楼有半分侮辱。
孙婆婆心下犹豫,她知道叶芷青若再过得几年,或许能与那女子一较高下,但现今她的武功,实非那女子的对手。
这时,听得一旁谢钰之道:“婆婆,叶姐姐,你们行了一路,只怕有些累了,不如先坐下休息一会儿,让我先跟她比划比划。”
孙婆婆在进来之际,早已注意到他。谢钰之本是扬州谢员外之子,谢员外乃是扬州最大的布商,忆盈楼众人又精通刺绣印染之术,自与那谢员外常有生意上的来往,这一来二去十数年,大家早已十分相熟。
谢钰之曾随父亲去过忆盈楼多次,与忆盈楼中大部分人都甚熟稔。只是近两年他心思好动,开始随二叔谢钧去各地学习打理生意,也有两年未去忆盈楼了。是以他方才初见秦采青时,只是觉得十分熟识,却始终未曾想起她是谁。后来得谢钧提醒,这才回想起来。
说起来,孙婆婆也以两年未曾见他,此时再见,他都长得与自己一样高了,不由心中感慨。
这时见他主动请缨,孙婆婆心中颇为感激,但仍是摇头道:“好孩子,你的心意婆婆心领了,这事婆婆自会解决。”
谢钰之拉着孙婆婆的手道:“我曾得你老人家传授一套猿公剑法,老人家虽未收晚辈为徒,但我也算你老人家半个弟子,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就让我为你老人家略尽绵薄之力吧。”
孙婆婆仍是摇了摇头。谢钰之晃着孙婆婆的手臂,道:“好不好嘛,婆婆!”多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孙婆婆见他如此模样,忽又想起四五年前之事。那时她正在忆盈楼后院传授几名弟子剑法,忽听得院门后面有个小鬼探头探脑,她本以为是楼内某个调皮孩童,也不以为意,只安心授剑。
过得一会儿,那小鬼竟然跑到她面前,竟吵着要跟她学剑法,这时她才发现,这小鬼并非忆盈楼之人,而是前几日随着谢员外一起来忆盈楼做客的小鬼,当时楼主接待谢员外时,她也跟在楼主身旁,记得这小鬼是谢员外的儿子,名叫谢钰之。那时谢钰之十分年幼,又是客人,因此忆盈楼上下倒未对他设防,只任由他四处乱跑玩耍,姐妹们见他十分机灵可爱,又甚是嘴甜,也都喜欢带着她玩,时不时逗弄他一番,以此取乐。不想他一通乱跑,竟然跑到后院来了。
那时,谢钰之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撒娇恳求,她心下一软,倒是想教了他两招,但未经楼主公孙幽允许,绝对不能将本门武功外传,是以她出言哄骗他一番,假意让他明天再来学。她只道谢钰之小孩心性,过了今日便将此事忘记了。哪里知道,第二天谢钰之早早便已跑来后院,还特意找了根木棍来做剑使。
孙婆婆见不好推脱,只得请示了公孙幽。公孙幽倒也十分喜欢他,便授意孙婆婆传了他一套猿公剑法。这小子天资着实不差,也十分有毅力,只花了半年时间,已经将这套剑法学会了,令公孙幽都赞叹不已。谢钰之学了这套剑法之后,便欢欢喜喜回家去了,后来虽也常来忆盈楼玩耍,但也渐渐开了心智,极少再去内院,更没在忆盈楼显露过一丝剑法武功,久而久之,孙婆婆也渐渐淡忘了此事。
自前两年,谢钰之一直跟随谢钧在外,再没去过忆盈楼了。
叶芷青凑到孙婆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孙婆婆微微点头,拍了拍谢钰之肩膀,道:“那你小心一些,这个人厉害得很。”说罢退到一旁,谢钧急忙拿了个胡凳给她坐。
叶芷青也对谢钰之说道:“钰之,你要小心些。”
谢钰之点了点头,又对一旁的杨安微笑道:“小兄弟,也请你往后让一让。”他比杨安略高半个头,这声“小兄弟!”倒是叫的自然而然。
杨安虽知米丽古丽的厉害,但见她十分忌惮那妇人,想必那妇人的武功也十分了得,而那妇人既然放心这少年与米丽古丽交手,自是经过一番考量的,也就不做他想,退到一旁。
米丽古丽见杨安也退开,倒也安心不少,拉着秦采青退了两步,背靠墙壁,笑嘻嘻的看着谢钰之。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梅山五怪拍手称妙,梅枟清道:“妙极!妙极!几位哥哥,你们瞧着谁会赢?”梅钦垣道:“那少年有剑在手,肯定是他赢。”梅煜松摇头道:“武功高低,又不是看谁手中有没有剑。咱们兄弟也没剑在手,难道那少年还能打得过我们么?”
梅泽钟道:“那也未必然,你看那小娘子娇滴滴的模样,除了会勾魂,只怕武功高明的有限。要我说肯定不是那少年的对手。”梅坷烽点头道:“四弟说得有理。”
谢钰之凝眉看着米丽古丽道:“你赶紧放了秦姊姊,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米丽古丽笑了笑道:“小弟弟,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呢?”其实她在见了杨安之际,已经有放了秦采青的意思,只是很快被孙婆婆堵了个正着,这下已是避无可避,加上之前她与孙婆婆在野外追逐,已经惹怒孙婆婆,此时孙婆婆定然不会与她干休,因此她也只能继续将秦采青控制在手,以期她们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她此时虽与谢钰之嬉笑,心中却在思索脱身之法。
谢钰之轻按剑柄,冷冷盯着米丽古丽。米丽古丽柔声道:“小弟弟,你看我的眼睛。”谢钰之下意识的便去看她眼睛。杨安急忙提醒道:“别看她眼睛。”可惜为时已晚。
米丽古丽的眼中泛出一丝幽蓝,谢钰之神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赫然一道剑光闪过,如霹雳雷霆,斩向米丽古丽拉人那只手。
米丽古丽大惊失色,硬拉着秦采青横移三四尺,险险避开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