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吕洞宾已渐渐淡出武林,虽仍旧执掌纯阳,但许多对外之事早已交给李忘生师兄弟几人决断。这次唐门盛会自也无需他亲自前往,何况如今李忘生在武林中的声望还在那唐傲天之上,由他前往,也算给足了唐门的面子。
吕洞宾略作吩咐之后,便让李忘生师兄弟几人下去自行商议决定,只将刘梦阳留在身边。
出了纯阳殿,李忘生、上官博玉、祁进、卓凤鸣、杨安五人一行来到三清殿。李忘生说道:“师父既将此事交由我们师兄弟安排,不知几位师弟有何看法?”
上官博玉道:“唐门乃武林大派,那唐老太又与师父是旧识,确实怠慢不得。虽有师兄出面份量足够,但寿礼也须得考究一番才成。”
其他几人皆点头称是,李忘生又问道:“诸位师弟以为当以何物为贺礼比较妥当呢?”
卓凤鸣道:“总不能送些金银做贺礼吧。”
祁进摇头道:“不妥,不妥!咱们纯阳虽受朝廷供奉,赐了不少田产,但所收租粮比官税还低三成,也只够勉强维系观内日常用度,哪里来的钱财作为贺礼。”
上官博玉也点头道:“不错,况且唐门本就家大业大,生意遍布蜀中,自也瞧不上金银这类俗物。”
几人又商讨了许久,终究无甚好提议。杨安便站出来说道:“几位师兄,此事不如就交由我去筹备吧。”
李忘生等人都向他看来,李忘生略为思索便点头道:“那就有劳师弟费心了。”
这便敲定下来,几人又各自散去。卓凤鸣又少不得找杨安比试了一番剑法,他自孝恩寺一役之后,功力更进一步,回转华山更是勤练剑法,自觉在剑法之上早已远胜杨安。哪知一番比试下来,杨安剑法修为仍是压他一头,但他功力略高于杨安,只堪堪战了个平分秋色。
卓凤鸣乘兴而来,尽兴而去。对他来说,师兄弟之间的比试,输赢倒不甚重要,他对杨安进大半年时间皆在长安忙碌之事一清二楚,虽然他不懂杨安为何要做那些事情,但见他忙碌之余,武功亦未曾落下,心中也为他欣喜。
唐门唐家堡位于蜀东渝州城西六十里处,距离华山有千里之遥,加上蜀东多山,路途难行,许多地方不宜骑马,赶到唐家堡须得大半个月的时间。而此时真值十月中旬,距离明年正月二十一尚有近三个月时间,时间还算充足,因此也并不急于出发。
既然回了华山,杨安亦无立马下山的打算,只是当晚写了封信,第二天一早,请了一名弟子送去渭南,交给诸葛正。此后他便在华山清闲了两日。
到第三日未时,杨安正在太极广场练剑,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杨安兄弟!”
杨安转身一看,见得那人竟是当初在孝恩寺有过一面之缘的唐傲生,急忙迎上前笑道:“原来是唐先生,你们这次河朔之行可还顺利吧?”唐傲生身后仍是跟着唐无寻、唐书彦两人。
唐傲生笑道:“一切顺利,有劳杨兄弟挂心了。几月不见,杨兄弟又长高了不少哇。”
杨安笑了一笑,道:“先生难得来华山做客,可得多住些时日,也好让我等尽一尽地主之宜。”
唐傲生摇头笑道:“那可真是对不住,我们回唐家堡尚有要事,等拜会过令师纯阳真人之后,便要赶路回去了。”
杨安奇道:“为何如此匆忙?”
唐傲生道:“为了祝贺家祖九十寿诞,唐家堡这次邀请了不少武林同道,眼见寿诞之期将至,我等需得及早赶回去安排接待事宜,否则怠慢了各路英雄,岂非不妙。”
杨安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也不再赘言,与几人一同来到纯阳殿,面见吕洞宾。来到纯阳殿外广场,见得两名童子在外面守护,那两童子见了杨安,急忙上前行礼道:“拜见师叔!”杨安认得这两人正是李忘生身边的道童,平日专门负责伺候吕洞宾起居。杨安点了点头问道:“师父可在?”
其中一名童子道:“祖师爷正在内中指点刘师叔修行内功。”
杨安便对唐傲生道:“唐先生在此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唐傲生点了点头,道:“有劳!”他心知传授内功,向来是各派机密,即便是自家老祖宗唐老太亲自来了,也不能冒然进去。否则便有偷师之嫌,为武林正派所不耻。
杨安入得殿内,见得刘梦阳在一旁打坐运气,吕洞宾不时出言提点。吕洞宾早已听得杨安脚步声,只微微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杨安拜道:“师父,唐门唐傲生前来拜会你老人家了,他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
吕洞宾对刘梦阳说道:“梦阳,今日便先练到这里吧。”
刘梦阳纳气归元,说道:“是!师父。”
吕洞宾这才对杨安说道:“安儿,请他进来吧。”
杨安这才出去将唐傲生叔侄三人请进殿内。唐傲生见了吕洞宾,立马磕头拜道:“后进晚辈唐傲生,携侄子唐无寻、唐书彦,拜见真人。”唐无寻、唐书彦两人也跟着拜下。
吕洞宾道:“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只见他左手轻轻虚扶,唐傲生顿时感觉一股柔和劲风将自己往上轻轻托起,使他不得不站起身来,他本想运功相抗,但吐纳之际,竟提不起丝毫真气。心中顿时又惊又叹,暗想:“纯阳真人的武功竟到了如此惊世骇俗之境,在他面前,我竟无丝毫反抗之力,这份功力,便是家祖也大有不如。”唐无寻与唐书彦也有此感,只是他两人见识浅薄,只觉的自己莫名其妙已经站了起来,神情一阵迷惘。
吕洞宾一手将他叔侄三人扶起之后,又道:“你叫唐傲生?那应该是梁女侠的孙子了?”
唐傲生恭敬道:“是!”
吕洞宾点了点头,问道:“梁女侠她这些年都还好罢?”
唐傲生道:“家祖一切安好,有劳真人挂心了。家祖常对晚辈讲述真人当年纵横武林之事,每每提及,都感慨万千,只可惜家中诸事尚需她老人家操心,难有机会前来华山拜访真人,甚为遗憾。这次晚辈出蜀之际,家祖还特意吩咐晚辈,一定要代她前来拜会真人。”
吕洞宾叹了口气,神思追忆,半响才道:“梁女侠有心了,贫道甚是惭愧。唉!说起来贫道与梁女侠已有二十余年未见。”
唐傲生又与吕洞宾聊了会儿家常,这才告辞离去。吕洞宾本来想挽留三人小住几人,但唐傲生叔侄去意甚坚,也只好随他去了。
李忘生、上官博玉、祁进与卓凤鸣得了唐傲生来访的消息,也赶来纯阳殿外相见,倒让唐傲生甚觉荣幸,几人又相谈许久,李忘生等人见他执意离去,只得相送至观前。
他叔侄三人到来,竟连一口水也未曾饮用,李忘生师兄弟都觉十分过意不去,便商议决定由祁进、杨安两人将三人送至华阴县。
到了华阴县内客舍,唐傲生吩咐唐无寻去客舍后院马厩牵马,让唐书彦回房拿来包裹。几人临别之际,唐傲生道:“有劳两位相送,倒叫唐某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祁进道:“唐兄言重了,这次没能留住唐兄做客,我等心中甚是遗憾。唐兄即是去意已决,我等也只能相送二十里,聊表诚意。”
唐傲生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倒是我辜负了诸位的一番心意,实在抱歉。只因家中不少事务,非的由我回家主持不可。只能等他日,再来华山叨扰各位了。倒是几位若是有暇,还请光临唐家堡,那时唐某必定扫榻相迎。”
杨安笑道:“唐先生放心,我与祁师兄必定在明年正月二十一之前,前来叨扰,届时,还望先生莫嫌弃才好。”
唐傲生笑道:“杨兄弟说笑了,咱们蜀中之人皆十分好客,能得两位驾临,唐家堡上下蓬荜生辉,又岂有嫌弃之理。明年正月,唐某在唐家堡恭候两位大驾。”
杨安道:“是我失言了,不知几位此行可要去长安否?”
唐傲生点头道:“自然要去的,我叔侄三人到了长安尚有事要办理,须得耽搁一日。”
杨安又问道:“可有落脚之处?”
唐傲生笑道:“长安城内客舍如云,想找一处落脚倒也容易。杨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杨安道:“请先生稍等片刻。”又请了客舍老板借来纸笔,当即修书一封,吹干墨迹之后,折叠好递给唐傲生,说道:“劳烦先生顺道将此信送至安邑坊知味楼,交给聂冲,他自会明白。”
唐傲生接过来放入怀中,抱拳道:“杨兄弟放心,此信一定送到。我等这便告辞了!”
祁进与杨安抱拳还礼道:“请!”
唐傲生叔侄跃上马背,策马离去。
目送三人一路出了华阴县城,祁进这才转头问道:“师弟,你既是给聂冲捎信,为何又问唐兄落脚之处?”
杨安笑道:“我在长安城开设酒楼,祁师兄也是知道的了。”
祁进点头道:“知道,那又如何?”随即脑中灵光一闪,拍掌道:“难道是……?”
杨安见他明悟过来,点头说道:“不错,他们叔侄三人来拜会师父,却连一口水也未曾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他们既然要在长安耽搁一日,我正好安排聂冲接待他们叔侄,也算略尽地主之谊了。”
祁进笑道:“果然还是师弟想得周到,不服都不行。”
杨安与祁进数年兄弟情,从未听他说过一个服字,这时竟听他称服,忍不住调侃道:“哈哈哈,师兄平日冷若冰霜,对诸事要求皆甚严格,我只道师兄傲骨铮铮,宁折不弯,原来也会奉承人呢。”
祁进愣了一下,说道:“那也不是奉承与你,倒是真心服你。”
杨安与祁进一路有说有笑,回转华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