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打开一瞬,只见内中一片金光橙黄。侯轻羽活了这么些年,对于金子这种金贵稀有的财宝,也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见是从来不曾见过的。这时见得如此大的一箱,激动的全身发起抖来。他自箱子内拿起两根金条来,每一根入手都沉甸甸的。对敲了两下,发出清脆动听的“叮叮”声响。
张钧见他如此贪婪神色,不由皱了下眉头。
侯轻羽侧头看着杨安,不可置信的问道:“这金子真的给我了?”
杨安微笑点头道:“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三千两,等先生完成我交代之事,再一并给你。”
侯轻羽只听他说了“当然”二字,便已伸手拿着金条并往怀中揣,至于杨安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杨安急忙按住他的手,侯轻羽突然受阻,急忙用力抽了一抽,想挣脱出来。却感觉手如同被钢索套住一般,任他如何用力,仍是纹丝不动。他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着杨安道:“你既然答应给我了,这又是何意?”
杨安笑道:“先生总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绝技吧,看看究竟值不值得起四万贯的价。”
侯轻羽一怔,觉得杨安所言也不无道理,随即将金条全数放回箱子内,说道:“这里地方忒小,难以施展。”
这时,又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响,朱寿敲门道:“东家,酒菜已经备好了。”
杨安打开房门,对侯轻羽说道:“暂且不急,这一路赶来,想必先生也饿了,请移步用餐之后在演示不迟。”侯轻羽点了点头。杨安领着他与张钧移步到侠义坊,侯轻羽见了桌上已经布满丰盛的酒菜,肚子顿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久不与人打交道,自也不懂多少礼数,不等杨安相请,便箭步过去,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赞道:“这个好吃,嗯嗯……这个也好吃……这个也极美味,嗯嗯,世间竟……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么!”
张钧神情尴尬,向杨安行了一礼,本想说些什么。杨安摇头制止,伸了伸手,示意他也入席就餐。
待两人酒足饭饱,杨安又叫朱寿安排人,将碗筷撤下。见侯轻羽神情满足的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便问道:“这顿酒菜,先生可还满意么?”
侯轻羽点头道:“满意,满意!若是以后每天都能有这么美味的酒菜,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安道:“只要先生喜欢,这个绝对不成问题。”
侯轻羽起身道:“找一个宽敞点的地方,我让你瞧瞧我的绝活儿。”
杨安自是求之不得,领着他与张钧,来到后院,问道:“这里可够宽敞了吧?”这时天空无月,只有漫天星斗甚是璀璨。
侯轻羽道:“马马虎虎。”又轻轻拍了拍一直蹲在他肩上睡觉的那只鸽子,那鸽子抖了抖羽毛,醒了过来。侯轻羽嘴里发出鸽子一般“咕咕”的叫声,那鸽子一下煽动翅膀飞了起来,绕在侯轻羽身边飞来飞去。
又听侯轻羽一声呼哨,那鸽子展翅冲天而去,瞬间消失在夜空中。侯轻羽肩上那只八哥叫道:“飞走了,飞走了!”
那鸽子飞走之后,许久未见回转。侯轻羽又学了几声八哥鱼护鱼鱼鱼孤狐鼓包毕业叫,那只八哥也飞了出去,一边飞一边叫道:“笨蛋,笨蛋!”很快也消失在夜空,杨安不明就里,飞身上了屋顶。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听得西南方向“咕咕咕咕”的鸽子叫声,侯轻羽口中也“咕咕”的叫个不停,杨安寻着声音看去,只见西南方向的夜空中,八九个黑点飞速而来,“咕咕咕”的鸽鸣声不绝。
竟是八只鸽子往这边飞来,那八只鸽子呈一前七后的阵势飞行,一只八哥紧紧跟在七只鸽子后面。领头那只鸽子飞过院子,落回侯轻羽左边肩头,“咕咕”的叫了几声,其他七只鸽子也飞了下来,其中一只停在侯轻羽右边肩膀,其他六只无处停歇,只得绕着侯轻羽飞来飞去。
突见空中那只八哥俯冲下来,叫道:“你滚开,你滚开!”竟用嘴喙去啄侯轻羽右肩那只鸽子,那鸽子急忙“咕咕”叫了几声,飞离侯轻羽右肩,那只八哥便停了上去。
侯轻羽展开双臂,那些鸽子便落在他手臂上停歇。杨安见得颇为神情,问道:“这些鸽子是哪里来的?”
侯轻羽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大灰是从哪里叫来的,我只让它去找两三只同类来就好,没想到它叫了这么多来。”
杨安自屋顶跳下来,笑道:“我还以为这些鸽子也是你养的呢?”
侯轻羽将手臂伸向杨安道:“你看这些鸽子与我的大灰有何不同?”
他刚靠过来,杨安便感觉那股恶臭刺鼻之极,但又不好表现出不喜之色,急忙运功闭气,再去看那些鸽子。
那些鸽子有白的、有黑的、也有灰色的,杨安看了一会,实在没看出有何不同,便说道:“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我倒没看出有何不同。”
侯轻羽叹了口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说道:“你再仔细看看他们的体型有何不同。”
杨安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鸽子都比侯轻羽肩头那只要略小一圈。说道:“似乎比起你肩头那只略小一些。”
侯轻羽点头说道:“不错,因为家养的鸽子会比野生鸽子略肥大一些,大灰是我养的,而这些鸽子却是野生的。”
张钧说道:“那也有可能是你的大灰比这些鸽子年纪大一些。”
侯轻羽哼道:“你又懂什么,鸽子一般长了两年之后,体型便不会再长,这些鸽子与我的大灰年纪都差不多,只有这只白色的鸽子略小不少。”
杨安问道:“那该如何确认这鸽子有多大呢?”
侯轻羽“咕咕”叫了几声,那七只鸽子便飞离他的胳膊,他摊开双手,又有两只落在他掌心,其他五只则停在院子里一颗树上。侯轻羽看着杨安与张钧说道:“你们跟我来。”便自进了知味楼大厅,走向柜台处,杨安与张钧也跟了过来。
柜台里账房贾先生正掌着灯低头计算今天的账目,赫然闻得一阵恶臭,急忙掩鼻而逃,叫道:“好臭!好臭!”便站到一旁通风口去。
侯轻羽也不以为意,先抓起那只白色的鸽子放到灯光下说道:“你们看,这只鸽子大约有一岁左右。”又抓起另一只黑色的鸽子说道:“这只却至少有五岁以上了。”
杨安仔细看了看两只鸽子,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道:“这个该如何判断呢?”
侯轻羽道:“很简单,鸽子一般在出生半年之后,便算是成年了,体型便不会再有明显的变化,要看他们的岁数,不能再从体型上去看,而是要看其他地方。”说罢指着那只黑色鸽子的眼睛又道:“你们看这里,鸽子岁数越大,这里的褶皱便会越多,这只鸽子的褶皱便有很多,至少也有五岁以上。”杨安与张钧伸头看去,果然见得那鸽子眼裸处褶皱不少。
又指着那只黑鸽子的爪子说道:“再看这里,年岁越大的鸽子脚上的鳞甲便越粗糙,色泽也会越来越暗淡,鳞纹会更加明显,脚趾也会更粗一些。”
说完便将那黑色鸽子放了,那黑鸽子被侯轻羽抓起翻来翻去,竟也不害怕,放了之后仍是立在一旁的柜台上走来走去。
侯轻羽又抓起那只白色鸽子,又指了它眼睛位置和脚的位置给杨安与张钧看,果然见得这只白色鸽子眼裸处的褶皱要少许多,白色鸽子爪子上的鳞甲也确实要细腻不少,色泽鲜艳,纹理潜淡,趾爪也比那只黑色鸽子修长不少。
看完那只白色鸽子,侯轻羽又抓起他肩头的灰鸽子给杨安与张钧看。他这只灰色鸽子果然更贴近那只黑鸽,侯轻羽怕两人不信,又去院子里将其他鸽子一一抓来比较。杨安见得那些鸽子果然与他说的一般无二,倒是不再怀疑,对他驯鸟的的技术,也是佩服得紧。
其时已至亥时,杨安命人给侯轻羽安排住宿,便在后院腾出一间厢房来给他。杨安亲自送他去休息,走到门口,侯轻羽又问道:“那些金子……”
杨安见他如此念念不忘,说道:“那些金子自然是归先生所有的了,只是现下给了先生,你也拿不走,不如等明天将先生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再送与你也不迟。”
侯轻羽摇头说道:“不看着那些金子,我心里总是很不踏实的。”
杨安怔了一下,不由哑然失笑,说道:“那我命人抬到这里来。”
侯轻羽搓了搓手,喜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杨安又让张钧将那箱金子扛到侯轻羽住的这间厢房来,临走之际,杨安又道:“先生,我去命人烧些热水送来给你沐浴,顺便将你这裋褐也换掉。请恕我直言,你身上这味道也太熏人了些。”
侯轻羽抬起胳膊闻了一闻,一脸无辜说道:“是么?可我怎么没闻到呢?”
杨安倒是愣了一愣,随即想起一句话来,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说的多半便是侯轻羽这样的人了吧。又说道:“洗一洗也总是好的。”
侯轻羽沉吟半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
杨安又去前院安排人烧了热水,连同浴桶送到侯轻羽房间,让两个仆从在旁伺候。过得一会儿,一个仆从捏着鼻子跑出来说道:“公子爷,那水只怕不够。”杨安又命人烧了三大锅热水。
不一会儿,那两仆从抬了浴桶出来,见得浴桶里的水已经变得漆黑,而且隐隐还能闻到侯轻羽身上独有的臭味。那两仆从将水倒入一旁的花台,又提了浴桶入内,杨安急忙命人又将烧好的热水送进去。如此来回三次那浴桶抬出来的水总算清澈了,也再闻不到臭味,这才作罢。
杨安见那两个仆从累的大汗淋漓,便赏了他二人三贯通宝,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