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水则神情凝重的看着杨安。方才众人动武之际,只有他与米小古一直未动,他也是见了方才杨安发射暗器,可那时杨安只是想让众人停手,本就无心伤人,是以天女散花的手法虽使得巧妙,却也看不出有多强的修为,因此李千水初时并未太过在意他。
但此时见了杨安愤恨之色与何震被打的情形异常诡异,急忙开口提醒道:“老鬼,小心那个孩子。”
杨安冷眼看着何震,凛然说道:“你千万不该对先父先母出言不逊,今日我就替你父母教你个怪!”
何震纵横江湖多年,虽也有过失手之时,却从未如今日这般败的稀里糊涂。在此当口,竟还受到一个黄口小儿这般羞辱,以他冲动急躁的性格,又岂能咽下这口气,此时只想一刀了解了眼前这小鬼。他左手单刀扬起,猛的往杨安头顶劈下来。
杨安跨前两步,他这两步快的出奇,直接撞入何震怀中,随即伸手点何震中柱、大横、水分三大穴,他内力自三穴而入,瞬间便封了何震的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和任脉三大经脉,何震闷哼一声,立在当场,再也动弹不得。他心中十分惊骇杨安的武功,惊道:“你……你……你……”
王海银惊骇想道:“这……这孩童竟有如此武功,实在骇人听闻,何震这回却是自讨苦吃。我该不该出手救他呢?他向来嘴臭,受些教训也好,但他与我终究有同袍之谊。”想到此处,有看了看李千水,见他怔怔看着杨安,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想:“李千水是中护军,我们都受他统辖,他都尚未有所表示,我又何必操心。”当下也站在一旁看戏。
杨安制住何震之后,又退开两步,说道:“我说过,你若不道歉,我便打落你一嘴的狗牙。”说罢左手一耳光扇去,打在何震右脸上。
何震惨叫一声,巨力冲击,将何震整个脑袋往左甩去,他口中顿时鲜血横飞,五颗牙齿从口中甩了出来,落在三尺之外,同一时间,他的右脸也迅速肿起,脸上小巧的掌印清晰可见,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看上去极其对称。
杨安又一次抬手之际,听得李千水喊道:“阁下且慢!”
杨安侧身看着李千水,冷冷问道:“怎么?你是想要替他出头么?”
李千水叹道:“何震虽是对阁下出言不逊,但他毕竟是我神策军之人。何况阁下也已经教训过他,不如卖本将几分薄面,放他一马。”
杨安冷笑道:“放他一马?别说小爷看不上你的薄面,刚才他想对我动手时,你为何不让他放我一马呢?这下他技不如人,栽在我手里了,你却要我放他一马,是当我很好欺负么?”
李千水一怔,他身为神策军高层,武功了得,平日向来都是眼高于顶,只有别人让他三分,又何曾站在别人的立场想过问题。若不是惧怕这知味楼在外界的赫赫凶名,他在进来之际,早已将这知味楼砸了个底朝天了。
外界传闻这知味楼与宁王有莫大的干系,且此前又有不少人在这知味楼闹事,后来被杀的被杀,残废的残废,其中不乏许多神策军中的中低层将领。李千水也曾伙同其他神策高层将领,请求李林甫动用关系将这知味楼查封,但李林甫非但没有答应,还告诫他们不可在知味楼肆意撒野。
李千水沉默半响,又才说道:“阁下虽有宁王府的庇佑,但我神策军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杨安眉毛一挑,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来说,我便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了?”
李千水一时词穷,冷哼一声。
何震喝道:“小鬼,若非老子一时大意,又岂会栽在你手里,你要杀要剐,只管动手。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米小古笑道:“呵呵呵!就你也能算英雄好汉么,笑也笑死人了。从未听说过有哪个英雄好汉会对一个孩子动刀的,小白、小贱,你们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么?”
周简白与董海健都摇头说道:“没有!”
何震臊的满脸通红,只不过此时他两边脸庞肿呈紫红色,倒是没人看得出来。
杨安反手又打了何震一耳光,顿时又打落他四五颗牙,何震这次倒咬紧牙关没叫出来。
李千水冷声说道:“阁下当真要与我神策军为难么?”
杨安冷眼看着李千水问道:“你能代表整个神策军,还是这个人能可以代表整个神策军?”
若是换做往常,李千水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便是神策军,神策军便是我!”但想到这小孩有宁王府的背景,他冒然这么说,若宁王在圣上面前弹劾他图谋不轨,蓄意谋反,那他便是百口莫辩,那时圣上未必会真以为他要谋反而杀他,但这辈子的前程也玩完了。
杨安见李千水皱眉沉思,冷笑道:“既然你们都代表不了整个神策军,那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自也与神策军无关,他侮辱我先人在先,我出手教训他,便是为人子者当为之事,是大义所在。”
论起辩才,便是十个李千水也难及杨安的了。
而杨安心知神策军势大,若是不顾一切,自己未必会怕整个神策军,冒然惹招惹,只会令他将来的计划寸步难行,完全不符合他眼前的利益。
因此,他极力将话题引开,让自己占据大义之名,这样以来,今日明目张胆收拾这何震,别人也只会认为是这何震无礼在先,倒不是杨安故意与神策军为难。
李千水一时论他不过,冷哼一声道:“他终究是本将的下属,若任由你在本将面前将他打伤,那本将颜面何存。你若现在将他放了那也罢了,否则,就算你是宁王府的人,也休怪本将对你不客气了。”
杨安冷哼一声,赫然出手,噼里啪啦,一下扇了何震十几个耳光,这下快如闪电,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何震身子一软,便往后倒去。
谢羽离那何震最近,急忙上前扶他,道:“老鬼,老鬼你怎么样啦?”却见何震双目紧闭,嘴巴微张,已经昏死过去了。谢羽轻轻摸他下巴,已经被扇脱臼,再看何震口中,还含了几颗掉落的牙齿,他牙龈之上却是鲜红光秃,再无一颗牙齿完好。
谢羽怒视着杨安,说道:“你……你竟真的将他的牙齿全部打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下手却这样狠辣。”
李千水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太过分了!”随即收刀入鞘,右手变抓向杨安胸前抓来,霎时劲风飒然。
杨安见他擒拿手法既快又巧,颇为了得,急忙向右侧身避过,同时右手冲拳,击向李千水腹部。李千水滑步向左,左手抓向杨安手腕。杨安往左跨步,右脚飞踢而来,扫向李千水大腿。
李千水提起右拳,击在他脚心,两人各自一震,杨安向后翻了个筋斗,落地站稳。李千水惊疑不定,只觉得这小子实力竟强如斯,若不使出点真功夫,只怕要丢大脸了。
随即大喝一声,探爪而上,使出一路大开大合的擒拿手法,劲风鼓动之下,四面八方皆是爪影向杨安击来。
杨安冷笑一声,将一套五禽戏拳法使开,两人只在方寸之地腾挪,霎时间以交手十余招。杨安拳法刚劲,竟将李千水逼得连连后退。
突听得“哎哟”一声,李千水自大门倒飞出去,一下摔在街上。厅内王海银、和那蒙面女子急忙追出去,将李千水扶起来。那蒙面女子见李千水胸前有个脚印,急忙问道:“李护军,你没事吧?”
李千水脸色铁青,用手拍去胸前的脚印灰痕,微微提气,只觉除了胸口有些发疼,便再无其他不适之感,也没受内伤,想是那孩子已经手下留情了。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李岫不明情况,上前问道:“千水,怎么回事,那妖女厉害得很么?”
杨安自内走出来,说道:“我无意阻拦你们抓人,但砸坏这知味楼的东西可就不行了。”
米小古也带着周简白、董海健和米小蝶自门口出来,杨安看着周简白说道:“你砸坏了一张椅子,要赔五十文钱。”周简白自怀中取出钱袋,数了五十文递给他。
杨安接过来,又伸手向周简白说道:“酒菜钱是二百二十文。”周简白干脆给了他一颗黄豆大小的金豆,杨安接过来之后,尽数给了朱寿,又说道:“好了,现在你们想抓人便抓人,想打架便打架,这坊街之上任由你们自由发挥。”
李千水丢了如此大的脸,哪里还有心思待下去,索性人也不抓了,大手一挥,喝道:“回营!”转身便带着一行官兵匆匆离去。
李岫在后面追喊道:“千水……千水,人还没抓呢?怎么就走了。你不听我的命令是不是?哼!回去我让我爹重重的罚你。”
这时见得若儿从坊门前一路小跑过来,还向杨安挥手道:“杨哥哥,杨哥哥!”庄正紧跟在她身后。
到得近前时,若儿一把拉住杨安的手。杨安甚是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秀气的小鼻子,说道:“这么晚了还跑过来玩,你都快变成野丫头了。”
若儿皱了皱鼻子,说道:“人家想你了嘛,这几天爹爹请了个女西席来教人家读书,只有这时才有空闲呢。我求了娘亲好久,她才肯同意我过来看你的,你还说人家是野丫头?”
杨安哑然,急忙赔罪道:“是我错怪你了。”
若儿嘻嘻一笑,说道:“人家知道杨哥哥很疼我,若儿不会怪你的。”
杨安轻轻握了一握她柔弱的小手,笑道:“今天想吃什么好吃的,杨哥哥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若儿欢喜道:“好哇!好哇!我想吃肉丸子、烩虾仁,还有排骨汤。”
杨安点头道:“好,没问题!你去三楼书房等着便是,书桌的抽屉里有你爱吃的蜜枣。”
若儿摇头道:“不,人家要看着你做。等我也学会了,便回去做给爹爹和娘亲吃。”
杨安笑道:“那好。”便看向庄正。却见庄正怔怔的看着米小古,米小古也看着庄正,神情肃然,过得半响,米小古挪开目光,对身边的三位随从说道:“我们走。”便跨步往坊外走去,周简白、董海健、米小蝶三人急忙跟上。
庄正看着米小古的背影,急忙喊道:“圣……圣……你等一下!”
米小古却只当没听见一般,走得更急,匆匆离去。庄正追上去几步,又赫然回转,对杨安拱手道:“杨公子,若儿便劳你先照看一会儿,我……我去去便回。”其实他心知若儿只要跟杨安在一起,那便是再安全不过的了,只是保护若儿是他职责所在,也须得向杨安尽礼数。
杨安见他似乎认识那米小古,心中倒是有几分好奇,但心知这是别人隐私,倒是不便随意打听,只点头说道:“放心吧,若儿在我身边,安全无虞。”
庄正拱手拜别,匆匆出了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