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栖梧深知周墨的眼光与能为,就算是如今的武林名宿,能的他评价为了不起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但他现下却对一个稚子孩童如此评价,实在匪夷所思,便开口问道:“这小孩究竟是何来历?”
周墨道:“这孩子名叫杨安,是辰州人,他于五年前得纯阳教主吕洞宾吕真人收为关门弟子,道号文虚子。他年纪虽幼,却深得纯阳子真传,在纯阳宫弟子心中亦颇有威望,极少有人不服他。试想一下,他能在这个年纪,得纯阳门下其他弟子信服,又岂是简单人物。”
卫栖梧听得杨安这个名字时,只觉得甚是熟悉,又听周墨说起他是纯阳宫弟子时,脑中一闪,赫然想起武德营大牢里那一幕,心中震惊想道:“当初在武德营大牢里见到的那个纯阳弟子也是叫杨安,难不成便是他么?但观那人体型高大,决非是孩童。”又问道:“纯阳宫除了他之外,尚有其他弟子名叫杨安的么?”
周墨并不知卫栖梧心中所想,但随口说道:“我特意派人打听过,纯阳宫姓杨的弟子倒是有几个,但叫杨安的,似乎就他一人了。”
卫栖梧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他是杨安,啊!是了,难怪他一见到我便能叫出我的名字,但这……这……”他本想是这事也太过离奇了,但眼前事实终究如此,实在让人不信也得信。
周墨又道:“吕兄、钱兄,你们不是一直想见那批紫琉璃的货主么,如今货主就在眼前,便是这孩子了。”
吕青云与钱有为愣了一愣,钱有为惊呼道:“他便是货主?这……这……周兄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他嘴上虽说周墨是开玩笑,但却十分清楚周墨的为人,其他事情他或许会跟自己开一开小玩笑,但在生意上,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从无半点含糊。
周墨笑道:“两位很惊讶是不是?那我再告诉两位,近来那名动京城的知味楼,也是他一手创立的,两位是不是更为惊讶?”
吕青云与钱有为更为震惊,嘴巴张得老大,半响才回过神来。那知味楼的菜肴是出了名的鲜香味美,吕青云与钱有为自上月来长安,得周墨在那里设宴招待之后,几乎是每天必会关顾,而且还办理了那里独有的会员金卡,凭借着这会员金卡,在那知味楼的一切消费,均能打折扣。
据说那知味楼的会员卡分为铜卡、银卡、金卡与紫金卡四种,每一种卡所对应的服务折扣不尽相同,办理铜卡的条件相对较低,但折扣也最低。办理紫金卡的要求则最高,非官居四品以上,或是皇亲国戚,不予受理,紫金卡持有者,可请得知味楼的厨子亲自上门下厨,目前整个长安城,也只听闻张九龄张宰相与宁王李宪手里有紫金卡。金卡亦只发出去不到一百张,现下长安一张知味楼的金卡已被炒至百金的价格,而且价格还在持续飙升。紫金卡更是万金难求,已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吕青云和钱有为都是商界奇才,在得知知味楼的会员卡制,也被那知味楼老板的这一奇思妙想所惊叹。这样的经营方式,可谓是天马行空,却又极具成效,两人皆盘算过自己哪些产业可以借鉴此法,而且已经决定,待回转之后,便要将此法推广实施下去。
吕青云与钱有为皆打听过,那知味楼的老板名叫朱寿,而且传闻这朱寿与皇室有关,来头着实不小,却不知是真是假。但这时周墨却说眼前这少年才是知味楼的老板,这又是何故?吕青云便问道:“那知味楼的老板不是名叫朱寿么,怎么又是这个孩子了?”
周墨道:“朱寿是这孩子自人牙子手中买下的仆人,他不便亲自出面主持知味楼的事务,便安排了朱寿作为台面上的老板,他则身居幕后。如今我也不瞒二位了,那知味楼成立之初,周某亦花了黄金千两,购得一成干股,因此对这知味楼还算是知根知底。”
几人听得周墨花费千金,却只购得知味楼一成干股,皆是一惊奇,随即又释然。依那知味楼如今的生意,一成干股,倒也勉强能值千金。吕青云素知周墨眼光独到,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而且他总能比别人看得更加长远,别人看得到的利益他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利益,他也看得到。正因为如此,各大商会才心悦口服的拜他做天下商会联盟的总会长。
周墨见梁伯一直坐在地上打量杨安,便问道:“梁大哥,他的情况究竟如何?”
梁伯又个杨安把了脉,这才说道:“他无甚大碍,再过一两个时辰便能醒过来。”
周墨又吩咐小喜与卫栖梧将杨安扶入厢房休息。
午时,杨安从沉睡中悠悠醒来,见得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头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撑着脑袋打瞌睡。心中疑云乍起,急忙坐了起来。真气微提,顿时感觉磅礴内劲自丹田而上,霎时充盈各处经脉,那在菩提伽蓝寺受的内伤竟已痊愈,而且修为更进一步,真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他修练那混元罡劲本就是道家养生至高法门,对伤势调理更有奇效,此前他修为尚弱,难以体会这门至高武学的奥妙之处,近来他修为日深,已经隐有所觉。
那菩提伽蓝寺两大高手以音波将他震的真气大乱,气血翻腾,本来若是换了其他人,必定会被自己体内狂乱的真气逆冲,伤到经脉,甚至脏腑。
但杨安则不同,他修练这混元罡劲本来叫做先天一气功,练成先天之气,便能养护己身,外邪难侵。那一震虽是厉害,他体力真气受音波影响逆冲而上,看似伤重,但他晕过之后,脑中便会呈现无思无念之状,而他体内的先天之气便能自动回转平复,正如道德经所言: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刚出生之婴儿,即便四周皆是毒蛇猛兽,也不会遭受它们的攻击,便是因为他先天之气未尽,而且无思无念,于群兽无害,故而得群兽亲近。当时杨安体内逆冲的真气便如毒蛇猛兽,他只需放空心神,自会被混元罡劲的内力带扶平静,但他那时急于逃走,心思越急,真气便震动得越是厉害,最后将他震晕方休。
那床头打瞌睡的少年正是小喜,杨安坐起来的动静一下将他惊醒。
小喜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说道:“你醒了?我这就去叫先生和卫大哥过来。”他正要转身出门,便听得杨安问道:“这里是哪里?”小喜道:“这里是长安城怀远坊的周府。”
杨安微微皱了皱眉头,记得自己是在长安城郊昏迷过去的,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里,便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喜道:“是卫栖梧大哥抱着你来的,他说你受了伤,但梁伯又说你没事。”他后面那句说得没头没尾,杨安自是不知道梁伯是谁,但总算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确实好像见到了卫栖梧,又问道:“卫栖梧人呢?”
小喜道:“卫大哥和先生正在前厅谈话呢,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他们来。”杨安道:“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出去便是。”便下床穿上鞋子,与小喜一道出了厢房,又穿过一处花园,过了一道拱形门,已经听得前面厅中有人谈话。
只听一人说道:“那柳公子可恨之极,我那七宝玲珑阁被他尽数毁去无数珍宝,却拿他半点办法也无,实在可恨。”
杨安听得这人声音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位朋友。疑惑之际,又听得一人说道:“那柳公子的名头,小侄倒也听过不少,但却一直无缘与他一会,不然倒想跟他比划比划,看是他的轻功厉害,还是我卫家轻功高明。”杨安听出说话这人正是卫栖梧。
先前那人又道:“嗯,你卫家的轻功我是知道的,确实天下无双。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请贤侄务必帮这个忙。”
卫栖梧道:“世叔但讲无妨,只要是小侄力所能及之事,万死不辞。”
先前那人说道:“我早有意请你出任商会客卿,帮忙保护会中各类奇珍。此前我已有此意愿,只是你行踪不定,我多次派人寻访而不得,才搁置至今。唉”
卫栖梧道:“小侄自当从命。”
先前那人叹道:“唉!当初我那七宝玲珑阁若有你看顾,那柳公子便是手眼通天,只怕也难以为继。”
杨安来到厅门前,见得厅内坐了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卫栖梧,另一人坐在上首,竟是近来与自己合作无间的天下商会总会长周墨,难怪听这声音甚为耳熟。不由惊讶道:“周先生,你……你好啊!”他本来是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但赫然想起方才小喜说这里是周府,这下见了周墨,自是不难猜测这里便是他在长安的府邸。
这周墨虽是洛阳人,但他富可敌国,在长安有自己的府邸,那是再正常也没有的了。
周墨起身相迎,笑道:“杨兄弟,你醒了?”卫栖梧虽已知晓周墨看重杨安,却不曾想看重如斯,竟亲身相迎,实属罕见。于是,也起身跟上,他一直打量着杨安,他抱着杨安回长安时,那时他一心救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杨安,觉得他勉强算是清秀,但这样的孩子,长安城随处可见,而且那时杨安处于昏迷之中,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而此前虽听周墨对他甚是推崇,亦无具体概念,但此时见他果真是沉稳大气,眼神睿智深邃,别说普通孩童,便是不少青年有为的名家子弟也难与他企及。
杨安跨进厅内,向周墨点了点头,又看向卫栖梧说道:“卫兄总算从武德营大牢里出来了,小弟可是期盼已久啊。”
卫栖梧张了张嘴,仍是不大相信,问道:“那晚假扮武德营守卫去救陶寒亭的人真的是你么?”
杨安学着当晚在大牢说话的声音道:“你确实非大奸大恶之辈,本军爷自会禀明将军大人,不会太过为难与你,你好好待着吧。”又凑上前去,低声说道:“卫兄,待伤愈出困之时华山杨安在纯阳宫恭候大驾,有要事相询,如得答复,感激不尽。”说罢,又笑吟吟的看着卫栖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