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杨安正坐在床上打坐练气,忽听得东南角屋顶咯咯轻响。杨安心中一凛,急忙导气归元,竖耳倾听。那人脚步声甚重,一路往西北而去,杨安倒也不甚在意,他在长安闲居大半年,也曾见过夜间出没的武林中人,大多皆是飞贼之流。倘若刚才过去那人也是飞贼,那他的轻身功夫只怕是飞贼之中最为差劲的了。
听那脚步声远去,杨安摇了摇头,重新开始入定打坐。便在他闭眼之际,那脚步声又咯哒咯哒走回来了,杨安皱了皱眉头,也不去理会,但说也奇怪,那边便一直在附近屋顶走来走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终于,杨安忍无可忍,穿上鞋子,拿了佩剑,推门出来喝道:“屋顶上的兄台,你在屋顶走来走去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却听那人喜道:“哎哟!杨兄弟实在对不住了。”他脚步忽地变轻,如同狸猫一般,往这边小院而来。
杨安认得那人的声音,正是马天忌,便问道:“马大哥!怎么是你?”随即见得一道人影自屋顶飘落下来,果然是马天忌。黑暗中,却见马天忌背上还背着一人,听那人的气息极其微弱,想必是受了重伤。
马天忌来到杨安身前,拱手道:“杨兄弟,这么晚来打搅你,实在不好意思。”
杨安道:“马大哥是特意来找我的?”
马天忌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上次得杨兄弟招待,我只知道杨兄弟大致是住在这附近,具体是住哪里,我却不知道,因此只能用了这个最笨的方法引你出来一见。上次与杨兄弟喝酒之时,我已看你兄弟的内功修为已臻化境,你若是住在这附近,我弄这么大的动静,必能被你发现。”
杨安道:“外面风大,请马大哥进屋说话。”便引着马天忌进了卧房。
马天忌背着那人进来之后,正要将那人放坐在一旁的地上。杨安急忙扶住他道:“这位兄台受了重伤,地上很凉,不易受冻,马大哥将他放在榻上躺下吧。”
背上那人有气无力说道:“那……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我们丐帮中人,向来……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坐……坐在地上就好了。”
杨安摇头道:“那是在别处,兄台既然是马大哥的朋友,那也算是在下的朋友。即是在我家,那绝对没有让朋友睡地板的道理。”
马天忌也不再推辞,便将那人放在杨安的床榻之上,使他平躺下来。
那人勉力拱手道:“多谢了!”
杨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客气,又对马天忌问道:“这位兄台究竟是什么人,又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马天忌叹了口气说道:“他便是本帮长安分舵的舵主雷夜安雷兄弟,此前明教突然袭击长安据点,雷兄弟那时被明教长老赫迪拉辛打伤,我才奉命前来长安,此事我之前有跟你提过的。”又对雷夜安介绍道:“雷兄弟,这位杨安兄弟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华山纯阳真人的高足,你别看他年幼,他为人却十分侠义豪爽,比起武林中许多自诩侠义之辈,更加令人敬佩。”
雷夜安恍然道:“原来……原来兄弟是……纯阳真人的弟子,倒是失敬了。”
杨安拱手道:“倒是马大哥赞谬了,兄弟愧不敢当。”
雷夜安道:“马……马大哥极少对人如此……如此推崇的,他……都对杨兄弟……如此敬佩,杨兄弟必定更为不凡。”
杨安不知该如何应接,呆了半响,只得心领神受。
马天忌又说道:“雷兄弟那时虽受伤颇重,但也不至如此。唉!说来也是为兄太过大意,才害得雷兄弟变的如此。”
雷夜安道:“不……不关你的事,马大哥,只能怪……怪明教之人太过……太过于狡诈,咱们总是防不甚防。”
马天忌摇头道:“错了就是错了,那天我与杨兄弟你相谈甚欢,酒也喝的多了。回到分舵之后,便呼呼大睡起来。哪知当天晚上明教一个叫做曼里赫的长老带了数十位好手闯入分舵,我那时酒劲未消,与之动起手来,武功也只能发挥出七成。虽然最后倚仗诸位兄弟之功,击退强敌,仍是死了不少兄弟。雷兄弟更是带伤出战,被人偷袭,这才伤上加伤,变成这般模样。”
马天忌又道:“今天下午,有人在分舵留书示警,说今晚子时明教还会再次袭击长安分舵,那人书中说明教此次会出大批精锐,已存拔除本帮长安分舵之志。我虽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但总需小心提防。而如今雷兄弟伤势严重,当此时刻再留在分舵,若战起来,众人必是对他顾及不暇。而马某在长安朋友也甚少,只与杨兄弟还算说得上话,因此才来找杨兄弟帮忙。”马天忌言及此事,亦是十分无奈。
杨安道:“雷兄只管在我这里住下便是,我会安排人照料一切,请马大哥放心。”
马天忌大喜,拜将下来道:“如此多谢兄弟了,这份恩情,老哥哥定会报答你。”
杨安急忙一把托住马天忌的双臂,见他身子沉重如岳,急忙运劲上提,他所修习的混元罡劲已经颇有火候,只需每日打坐练气一个时辰,功力自会日渐深厚。他虽是孩童之身,但这一提之下,以有数百斤之力,马天忌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托站起来了。
马天忌一脸震惊道:“杨兄弟你的功力竟达到如此深厚的境地!”杨安如今的功力虽比他而言,要逊色不少,但却比不少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侠义之士更为不凡,何况能在他这个年纪,便有此功力者,也是马天忌生平仅见。
杨安谦逊道:“马大哥过奖了,兄弟能有如今的修为,全赖家师极力栽培之恩。”
马天忌叹道:“纯阳真人不愧为神仙中人,世间只怕也只有他能教出杨兄弟这样出色的弟子了。”
杨安心思缅怀,想到吕洞宾平日对自己爱护有加,心中无限感怀。转念间,又想起当初在罗山村救自己一命的老道人,若非是他传了自己“混元罡劲”心法,想必自己也无如今的成就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呢?唉!也不知此生还能否有缘再见,也许此生再无机会报答他的恩情了。
马天忌见杨安忽然怔怔出神,喊道:“杨兄弟,杨兄弟。”
杨安恍然回过神来,道:“怎么了马大哥?”
马天忌关切道:“我见你神色不对,你没事吧。”
杨安摇头叹道:“我没事!”
马天忌见杨安不愿意提及,也不再问,对雷夜安说道:“雷兄弟,你在此好好养伤,分舵那边诸事自有我来应接,保证让明教那帮人有来无回。”
雷夜安道:“马大哥你……你万事小心。”
马天忌点了点头,又对杨安拱手说道:“杨兄弟,雷兄弟就拜托你了。”
杨安道:“马大哥只管放心!雷兄若是少了一根寒毛,你拿兄弟是问便是。”
当即,马天忌匆匆出了房门,又跳上屋顶,自东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