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和绪武两人来到聊城倚靠的青山之上,朝外那头的交叉道上各置一个哨口,哨口交接处皆有士兵巡逻,每个哨岗处设有依木而建的简易高台,有固定的哨兵站岗。
一旦有敌军出现,哨兵就会摇铃作响,附近的士兵听闻便视敌军人数来袭情况有所动作,若是比例相当,则附近的士兵立即相抗,加上地利,敌军一时定难攻破。若是敌军人数较多来势汹汹,则立即派人回城请兵。当然如此做法,还是有许多疏漏之处,但如此一来而去,敌军一时间定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作为缓兵之计再好不过。
“绪将军果然不负所托,如此布置,想来此法当可保一时之忧。”简兮淡淡道,还一边对巡逻过来的士兵微笑回礼。
绪武皱眉道:“此法虽可拖住敌人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策,何不让我领军打他个底朝天?!”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如今粮草未到,大军尚在途中。若一举击敌,成功当然皆大欢喜,倘若不幸失败......满城的百姓岂非成了箭靶,任人鱼肉?”他悠悠地看着北方,又道:“牧国野心勃勃,觊觎周国肥沃之土多年。如今席卷而来,若不作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深知非炎公子的为人,等到他耐心殆尽那日,便是我军挥军之时。此仗,只能胜,不能败!”
绪武想不到简兮竟会对自己说这般利害之话,言语之间已然将自己视为可信之人,心中不禁愧疚。想来一路而来的相持,让他对简兮公子大为改观,但若说服气,还说不上。
进城之后,尹春秋便将他接去养伤,才不过几日不见。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虽言语温和婉转,但行事之果断,见识之卓越可见一斑。如今见他说处这番话来,心中暗暗叹服,但嘴边还是不服道:“到时敌军定然如豺狼饿虎一般,席卷而来,士气高涨,锐不可挡。而且他们兵强马壮,而我们却兵弱将少,到时如何能够抵抗?”
“将军所说不无道理。但倘若是他人领军,我顶多只有三分胜算。但若是公子非炎,我尚有五分胜算,东陆曾有一句谏言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又多了一分胜算。”他停下看了看认真聆听的绪武,笑笑又道,“还有一句话,叫做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生于斯长于斯,自然是占地利;再者,所谓天时,便是我所说待公子非炎耐心用尽之时。再之人和,便是养兵一日用兵千里,以逸待劳,到时内外一心,必然势如破竹......”更何况,此战只守不攻,相比牧军自然来得容易,只是这话,简兮暂时还不想与其细说。
到此,绪武也不禁心悦诚服,他诚恳道:“公子所言,末将心服口服,再无异议。”
简兮同绪武下山,漫步在聊城的街头。不过半月不足,聊城尽知公子名号。更有远在他乡的志士因仰慕公子之名,接连赶来聊城相助,只是未到聊城便被人以鱼目混杂之名遣返。一路行来,当真是前呼后拥,行礼之人络绎不绝。绪武为国征战,以为受到王的重用才是人生的至高荣誉,如今因着在简兮身旁,绪武也同样被大家所拥戴,受礼于百姓。
绪武心中五位参杂,却深感欣慰,行武之人保家卫国,一身戎装金器,也比不上百姓的一声赞叹。好不容易到了这聊城出名的醉思乡面前,绪武的身上已经挂满了百姓送的粮食、瓜果,都是百姓的一片心意,一向威严硬气的绪武却如何都推脱不掉,倍感窝心。
才入门前,便感觉一阵清香扑鼻,仿佛沐浴春之境地。这醉思乡开在偏僻之地,却门庭若市,这一桌一椅,一草一木,果然是别有一番风情。
还好简兮同这家女老板相熟,今日闭店一日,否则是座无虚席了。
还未进到内室,便听到内室之中,清亮之声活泼跳跃,言语直白亲切。初闻似少年之音,细一闻又觉这声音是故作厚重。绪武不禁好奇,莫不是老板的朋友?
只听他也在谈论山中布置一事,简兮不禁慢下脚步,细细听了听:“匆忙之间能有这么好的布置,这人可算是厉害了。不过那些哨兵也太可怜了吧,铃声一响,岂不成了活靶,再说,哨兵一死,再要选人不是浪费兵力么?”
另一女子叹了口气,答道:“是啊,只是可怜了这些士兵......”
那少年声音再道:“其实,只要伪装一下便好了......”少年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理清思路,继续道:“你们这个时代还没有油脂染料,更不可能有......我们可以把树叶绑在身上,尽量穿深色的衣服,然后弄些布料的那种绿色的或者...深色的染料也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少年又停了停,恐怕是那女子没有听懂,便又道:“就是,就是将自己变成一个树,融入树林之间......虽然近看不行,但坐在树上糊弄敌军,总是够了,就算是神箭手也没有那么好的视力吧。”
听到这里,绪武虽然还在评品之中,但简兮面上已浮起笑容。虽只是一个不上台面的小计谋,却实实在在的解决了哨兵人员消耗和更替的问题,如果成功,应该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
“而且......”那少年又说,简兮和绪武也不禁侧耳倾听,“如果东面来敌,摇铃还是会有暴露的危险,最好就是,有个什么暗号之类的。比如学鸟叫啊之类的,再者啊,如果只是挖陷阱的话,用了一次就不能再使用了,最好有一些,就是你们这里叫冷箭,触动什么机关就会有箭啊或者石头甚至毒粉射出去。让他们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自乱阵脚......”
“可是你说的,都好难懂,具体如何实施?要花费多少人力?需要些什么材料。如今敌军在前,每个人都各有分工,恐怕分不出人力去做这些......而且这些机关若是被自己人碰到,不是麻烦?”
“我们可以做一个只有自己认识的标志,人力嘛......确实是个问题。”
简兮笑了笑,心中已经了然,正向跨步进入。一个暗影出现,在简兮身边耳语片刻。连绪武都没发现这个暗影从哪里出来,心中不禁发凉。简兮眉头微皱,显然是有大事发生,否则不会有这般的表情。他看了看里面,还未说话,绪武便道:“公子放心,末将这就去会会他,稍后将他请到府上详谈。”
简兮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而那个暗影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绪武大步跨入,便见到一个俊秀少年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坐在一起,对面是那时自愿来服侍简兮的侍女,如今应当正在同妇孺们一起缝制衣裳,不知怎会和这两人坐在此地,绪武脑中飞绪而过。
那老板阿颜俏生生地坐在一旁的柜台记帐,但眼神也时不时地看着几人,显然也在倾听少年的话。还未到面前,那男人的眼神就如斯而至。绪武杀敌多年,见惯了血光,但也不禁全身发毛。
说也奇怪,这人当是有极出色的容貌,但却能隐藏在人中,不让你注意。细看之后,却猛然发现,那稍带柔美的五官被他凌厉的眼睛所影响,便得极为慑人。
这几人便是姚月、伽兰,众人饶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只是当时的那一双,现在已无法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