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损友正在院子里吹捧祖先的功绩,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王子,还随时可能被宫廷内斗干掉;两个没落的勋贵之后,当然其中一个正在臭不要脸的大肆吹嘘左柱国的英明神武。
当说到大明朝铁骑,横扫蒙古大漠,一举平定北方的时候,酒劲还没过的朱常洛,突然冲到屋里拔出了一把宝剑,在院子里耍了一通不知所谓的剑术。
朱常洛眼圈变得通红,气喘吁吁的对着两人说到:“都当我是个摆设,当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我不想这样,不想这样。我是太祖的子孙,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我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
“王子,且看在下的手段。”常达说完话,不漏声色的就将朱常洛手中的宝剑拿到了手中,常二爷对于孙子的举动频频点头,王子处于一种爆发的边缘,要是待会真的发酒疯了,那就不好了。
随后常达也来了一通豪迈至极的剑术。沉醉于剑术之中的常达,让李逸飞和王子刮目相看,这才是开平王的后代,要是披上重甲,常达就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
李逸飞接过常达递过来的剑,一道月光顺着剑刃悄然划过,仿佛切开了李逸飞尘封已久的内心。我又回十五岁了,那个容易热血上头的中二年龄。再冲动一次如何?不为什么远大的目标,就为了自己不再虚无的度过。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李逸飞突然想到了主席的《忆秦娥?娄山关》,便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他觉得如今在群山之间,也只有这首词,最能代表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娘的,劳资也拼上一把,中二就中二了。
常达和朱常洛傻眼了,常二爷和王氏嘴张的可以塞下几个鸡蛋。这首雄浑大气的诗词,居然是从这个被常二爷,认定为小心眼的人嘴里念出来的?这太具有颠覆性了。几人看着持剑而立,对月而诵的李逸飞,觉得太陌生了。这小子真的才十五岁?
李逸飞也发觉不对,这首词就不是自己这种人能做出的,于是立刻收回黄飞鸿的造型,不好意思的扣扣脑袋,吐了下舌头:“这,这不是我写的,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写的。”
王子不管这些,立马冲到屋里把这首词写了出来,虽然字写的七歪八扭,但王子依然决定将这首词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李逸飞看了后满头黑线,落款为何写朱常洛?还要脸不?
三人坐在床上,不知怎的又说起了以后的目标,说的热烈激昂,慷慨万分。可三人相互吹嘘了一会儿后,就觉得没啥意思了。说到底,三人现在都是身无一物,根本没法做什么事,最多也只能用祖先的功绩来安慰自己。
正在发愣的时候,朱常洛叹了口气,说到:“这次回去多半又要被父皇揍一顿,本来我的利份就少的可怜,这次不知道还能剩多少。惨咯,原来想攒点银子,过年的时候送个礼物给娘,现在,哎。。。”
“对了王子,你们皇子可以做生意吗?”李逸飞问到。
“我是嫡子,根本没办法,言官都看着呢。其余的皇子倒是私下可以做这些事。听说收益还不错。”朱常洛顿了顿,继续说道。
“倒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做,这些事,一般都是府里的下人去做,只要不是我自己出头就行了。外面数不清的商贾想和皇亲贵胄联系。我也想这样啊,谁会嫌钱多呢。”
“可那个商人敢和我靠近啊。以前母亲倒也是试着开了一个小铺子,还不是特别显眼,结果开业第三天就直接被人给砸了。”说到这儿,朱常洛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你们卖的什么?”李逸飞兴趣来了。到这世界了总得抱个大腿吧,还是抱着这个未来的皇帝好些,这皇帝不仅会有个好老师,而且据说太后还是比较喜欢这个王子的。皇帝的大腿,那不叫大腿,那叫柱石。
既然来了也就别怕什么蝴蝶效应了。民族未来和国家发展那些大义凛然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先找个活下去的办法。要是真等到野猪皮叩关的时候,再想这些,那才是做梦。古人说的好,安身立命,如果连安身都做不了,那就什么也别想了。
“就是卖些绫罗绸缎一类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该卖什么,总觉好像什么都有人做。”朱常洛有些意兴阑珊说道。
常达想了想说到:“你们这么做抢了别人的生意,加上你又是个落魄王子,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
李逸飞听了后撇撇嘴,心里暗自嘀咕,最主要的原因,本就是弱母孤子,还不知进退的去和强势的一方较劲,奋斗拼搏的精神必须有,可有时候得讲究方法,不然就是蛮干。想到这儿,李逸飞轻轻敲了敲桌子:“听说李太后很喜欢佛教是吧?”
“应该叫慈圣宣文明肃皇太后,怎么不知道尊敬呢?难道是山野太久,忘记了勋贵应有的礼仪?”对于李逸飞从来不把自己这王子当回事,朱常洛还是很在意的,这抓住机会了,自然得让这个落魄的勋贵知道,皇家,是需要礼仪的。
“好好好,我乡野村夫行了吧。不过,李太后喜欢佛教,这里面可很有说到啊,这么大一笔买卖,你们都不知道做,非得去和那些商贾不对付,活该被人欺负。”李逸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躺在床上。
“你让我们去卖香火?”两人好像听明白了,不约而同的用鄙视的眼光看了李逸飞一眼。
“两位大哥,你们呢看问题没有深度就算了,也别把我想的那么肤浅,行不?”李逸飞盘腿坐了起来认真的说到,他觉得古人的商业意识浅薄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让自己觉得脸红,这得好好教育一下。
“常达,李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们很蠢。”朱常洛有些疑惑的问常达。常达点点头,“这太没有贵族风范了。”。于是两人不管李逸飞的死命挣扎,还是给他上了一节封建主义的礼仪教育课。
听着隔壁三个半大小子的胡闹声,常二爷觉得很高兴。转过身对王氏说到:“也许是老天庇佑吧,居然让这三个小子走到了一起。李逸飞说的对,我今天确实想着让王子拉咱家一把。我这辈子没啥出息,就觉得对不住你们啊。”
“当年,你可是京城的一朵花啊,啧啧,多少棒小伙追你。到如今,你和我这个糟老头隐居在这儿穷乡僻壤。我心里难受啊。”常二爷说起往事唏嘘不已。
王氏脸上一红,抹了一把眼泪,揪了一把常二爷的胳膊:“是啊,当年,我不知怎么的瞎了眼了,不知道看上你那点了,你长的又没人才,说话做事还那么粗鲁。也不知道你怎么让我爹答应你的。”
“这三个都是好孩子,如果拧成一股绳,以后应该有好的发展。不管以后王子是不是要当皇帝,我觉得这次也应该是常达出去闯荡的时候了。”王氏认真的对着常二爷说到。
“是啊,朝鲜乱成一锅粥,女真人据说雄心勃勃,蒙古现在也虎视眈眈,西南边陲匪患横生,大明内部又矛盾重重,以往的勋贵之家也是担忧不已啊。这段时间,有人已经开始联络我们这些人了。”常二爷说起大明的内忧外患也是忧心忡忡。
“我们啊还是得去京城一次。不为啥,得搏一次,不然勋贵之家就真的完了。可就是苦了你了,年轻的时候没享福,老了还得去京城,说不定还得受罪。”常二爷感慨的说到,然后轻轻的抚摸老妻的脸。
王氏闭上眼睛,安静的享受着丈夫的爱抚,几十年了,如果哪一天丈夫没有这么做,自己一定会睡不着觉。对于嫁给常老头,自己从没后悔过。丈夫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常二爷看着老妻,心中充满了负疚,但想起孙儿今后将要离开山村,更多的还是一种担忧,京城,那可是龙潭虎穴啊,也不知道,这三个小子会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
第二天一大早,李逸飞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被常达和朱常洛拉了起来。看着两人头顶的鹅毛,李逸飞对于两人又去偷了村民的肥鹅,而没有被发现一事,表示由衷的佩服。
“赶紧的,快点起来,你不是要鹅毛嘛,我们今天半夜就起来给你偷鹅毛了。纸也给你带来了,赶快画出来,钱财不等人啊。”朱常洛对于李逸飞这种慵懒的做事态度,十分不满。勋贵果然堕落了啊,以后得好好教育。
“你们昨晚不是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嘛,还说什么要以国家社稷为己任,被你们称之为铜臭的东西,就我一个人沾染就好了吧,真的,没必要那么多人参与。”李逸飞鄙夷的看着这两人。
“哪那么多废话,别人的钱财当然是身外之物,自己的越多越好。”常达这就准备动手揍人了,因为李逸飞昨晚自己说的,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现在,窗外的太阳光在常达眼中,已经不是阳光了,那是金子发射的光芒。
进行了一番无用的抵抗后,李逸飞虎着脸亲自挑选了十多根鹅毛,放进蒸笼里蒸了差不多20分钟,拿出来用剪子剪了一个笔尖出来,再将这些鹅毛重新插回已经加热好的沙子里面。等到自然冷却后,再用针在每一个笔尖上刺了一个小洞出来。鹅毛笔就做好了。
不理会两个惊讶不已不学无术的傻子,李逸飞忽然怀念起后世的女朋友,那个喜欢欧洲古典文化的女人,这会儿估计已经急得发疯了吧。这个傻女子,离了我连钥匙放哪儿都不知道。希望你一切都好吧,原谅我的无法告别。
摊开一张牛皮纸,蘸了点加水的墨汁,李逸飞就开始画了起来。小学的时候曾经学过素描,虽然被老师认为是朽木不可雕也,不过李逸飞依然乐此不疲。没想到自己这个半吊子居然能在明朝找到用武之地。
李逸飞被虫洞带到明朝前,在地产公司上班,那些样板房什么样,早已烂熟于胸。什么中国古典的,北欧简约的,欧洲贵族的,现代精简主义,后现代艺术范儿的,太多了。李逸飞决定每个样品都画一张再说。
做什么最来钱,自然是地产,做什么最暴利,肯定是装修,李逸飞决定将这两个一起做了,当然前提是朱常洛能够得到李太后的恩准和保护。
也不知道,这两个明朝人是怎么看懂这种三维几何图形的,难道说他们比较聪明?反正常达紧紧攥着纸角两眼放光,朱常洛把图片死死压在桌子上,口水差点掉纸上。
在两人有些崇敬的目光中,李逸飞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丝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不然一样的是光芒四射的高富帅。李逸飞把两个人的脑袋从图纸上掰了起来。
然后,李逸飞指着其中的几个图片,开始唾沫横飞的给两人开始介绍。遇见常二爷和王奶奶不懂的地方,李逸飞还特意停下来,详细解释清楚。
“李太后,喜欢佛教,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既然清净,屋内装饰就不能太繁琐。因此一间精致的佛堂是必不可少的。我是这么想的,以后啊,咱得做一个佛堂的样品出来,然后请李太后来一趟,对外就说这是李太后喜欢的佛堂,别眨巴眼睛啊,懂我的意思没有?”
“喝茶呢,是一件雅事,佛家自己就培育了许多名茶出来。宋朝的克勤禅师曾手书茶禅一味,现在都还在倭国奈良大德寺里挂着。那一间简约的茶室也是得有的。当然,这间茶室也是李太后喜欢的。想想吧,佛家与茶,多美好的意境。”
“佛家喜欢洁净,厕所是污秽之地,所以上完以后一定得洗干净。佛祖就特意强调过:欲令除去臭气安乐住故。又佛言:有染比丘,不得礼人,不得受人礼,违者得越法罪。所以呢咱弄间漂亮而干净的厕所出来,不足为过吧。”
“有了这么个漂亮而干净的厕所,净桶怎么能简陋?这必须得改。材料怎能普通?那不符合贵族的风范。因此,厕所也是必须我们重点改革的地方。这必须得改变,改变生活,从厕所开始。上面说的这些东西啊,咱就得自上而下的渗透。两位,对不?”
“当然了,我们赚钱的法子可不是修几间佛堂茶室和厕所,最主要的还是里面的装饰和配件,那才是咱们赚大钱的地方,看见这几张图没有,就是说的装饰和配件。自然,我的法子不止于此,以后再画。”
“啊,还有,以后不能叫厕所,女厕所叫化妆间,男厕所叫盥洗室。咱是文明人,得叫文雅的名字。当然,佛堂,茶室以及厕所还牵扯到了房屋改建与下水道重建的问题,也许整个城市的一些下水管道,都需要整改。要想富,修桥路,要想发,修基建。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何感觉是要揍我?”
朱常洛恨不得掐死李逸飞,因为他觉得这么做太没有廉耻了,虽然他好像看见了皇亲国戚们的钱财会源源不断的进到自己的腰包里。这么做真的好?李太后会同意?
常达更是要立即与这个无耻之人割袍断义,跳起脚来找了半天却没找到刀子,这就决定还是放李逸飞一马。他决定等以后赚了大钱了,再找李逸飞算总账。
常二爷和王氏,瞪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常二爷拿着纸张的大手,也开始不断的颤抖,看样子,他准备从包工头这一伟大的职业中,找到自己新的乐趣。王氏出身商贾家庭,早已明白其中的奥妙,现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几人,听他们的后续计划。
“别美了,你们真以为这个生意我们能做很久?你们不把这个生意分出去,这是准备把自己放火炉上烤?”李逸飞看到众人眼睛中放射出的光芒,决定先泼点冷水。
“为什么?这是我们想出来的主意。”朱常洛很不满的盯了李逸飞一眼。
“呵呵王子殿下,来来,吃点干果,老身家里当年也是做生意的,这里面的道理,就由老身来给殿下您讲讲如何。”王氏笑眯眯的拿出来一点枣子和干果。
“这做生意啊,最忌讳的就是一家独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商贾之间怎么竞争,那是自己的本事,可都得给人留一条活路才行。这是咱做生意的规矩。”
“你们这次要是请了太后恩典,独门做这个生意,那就是得罪了全京城的商贾,也就是得罪了全部的权贵啊。”王氏言毕,微笑着坐在了板凳上。
“王奶奶说的对,这是一笔大买卖,我们一家做不完的,而且利益牵扯太广,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才行。”李逸飞吃了一口枣子说到。
“你是说,咱们要想办法把独门生意,切成小块儿换成别的利益?”朱常洛小心的问道。不得不说生在皇室家的,教育就是不一样。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常达眨巴着眼睛,似乎还是没有理解到。
“王子殿下聪明,不过啊,不是切成小块儿。是选几个项目出来,让他们加盟,我们提供所有的技术与资料,只收取合理的加盟费就行了。或者用这些项目交换其他的利益。”李逸飞喝了口水说道。
“不过,我看这些东西,好像做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啊。要是别人仿制怎么办?”常达看出来了些问题。
“所以这个事啊,必须得李太后出面,最好还能得到皇帝颁布的一道圣旨。”李逸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朱常洛说到。
“到时候啊,你这个王子,就得扮作乖宝宝了,你看啊,这事这么做”。。。。李逸飞把常达和朱常洛拉到一起,三个脑袋顶在一起就开始叽叽咕咕的商量了起来。
看着三个孩子热火朝天的在哪儿计划,常二爷和王氏心中大慰。两人都是精于世故,李逸飞话一出口,他们就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不过老两口并不打算帮助他们,有些东西还得他们自己去弄明白,世道险恶,没有时间给他们慢慢学了,让他们自己弄明白一些事,比手把手帮助他们更好。
李逸飞充分发挥了自己,后世优秀键盘政治经济学家的优势,一番神侃下来,朱常洛和常达都听呆了。不过二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了一个问题:“你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