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鬼来讨债了?!
二黄腿哆嗦的都站不稳了,拿着棍子双手就像筛糠一样,花妹子被他大叫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自己旁边的大门,三个血淋淋的手印就在自己脸旁边不到一个胳膊的距离,不由也惨叫一声,咕噔一下坐在了地上,一手捂嘴,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血手印说不出话来。
小风一吹,二黄只觉得自己这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此时满脑子都是当时看到的那七具尸体,总感觉他们就站在自己身后一样。
刚才到底谁拍的门,是人是鬼?如果是人为什么出来后街上谁都没有,如果是鬼的话……
一想到如果是鬼二黄就想不下去了,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蹭一下从原地跳起来,也不管什么血手印了,两三步就迈进了大门,花妹子还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想拽住二黄却没用上力,二黄径直跑到院子里,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银元宝又跑了回来。
跑到门口轮圆了胳膊一甩,“嗖”一下就把银元宝扔了出去,“啪”一声撞到了对面的墙上,又弹到地上蹦了两下停在了路中间,然后二黄“咣当”一下关了大门,瞬间从里边插紧了,拉着花妹子就往屋里走,不过花妹子腿是真软了,拖出去两三米都没能站起来,二黄只好一把将她提起来挟在腋下,一溜烟就跑进了客厅,放下花妹子转身把所有门窗都关严了,所有灯只要是带亮的都打开,才和花妹子一起相拥蹲在角落,盯着门窗一动不敢动。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黄抱着花妹子一抱就是半个钟头,显然两人都吓坏了,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过去,俩人又都开始冷静了下来。
是鬼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二黄仔细想了想自己活了这四十多年,有没有说遇到过鬼,十几岁开始跟爹上山打猎,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山里过夜睡草里,睡树上,睡破庙,甚至睡坟头,哪里碰到过鬼?而且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虽然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但好歹已经摆脱了封建迷信了,怎么还会相信鬼神之说。
想到这二黄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问题,稍微松了松手脚,抛开一切的诡异,既然不是鬼,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留下手印的,肯定是人!
二黄摊开自己的右手看看,往旁边的墙上按了按,脑袋里想着:留下血手印,说明那个人手上沾着血,而且看那手印还往下鲜血淋漓呢,那人手上的血肯定不少,或者说他的出血量肯定很大。
而且自己听到拍门声到过去把门打开,时间这么短人就没影了,他能去哪?
二黄首先想到的,就是大门上同样有血手印的小成家,因为两家挨得太近了,自己过去开门的时间虽然短,但两家门口走两个来回都够了,不过又一想,村里胡同四通八达,巷间稍微柺个弯,或者稍微找个阴暗处一躲,这么昏暗的光线下自己也是绝对看不见的。
那到底是谁呢,怎么看也不是恶作剧呀,这也太慎人了。
二黄脑袋都快想炸了,外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又过了十几分钟,二黄心说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这世上哪里有鬼,人吓人吓死人,我他娘的还在这里自己吓自己,我得再出去看看。
跟花妹子说清楚了,花妹子不敢出去,继续在屋待着,二黄就又抄起一根铁的擀面棍,小臂长短,迈步就到了院子里,把院子里的灯都打开,拐过迎门墙又把门外的灯拉开,就走向前一把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看看,屋里屋外一片堂亮,纵然月黑风高,但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呢?
给自己打打气,就慢慢的拔了门栓,左手慢慢用力,就把大门打了开来,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有再被吓一跳。
提着铁的擀面杖,沉甸甸的分量让自己心里踏实,没有迈出来,就在门里那么左右看了看,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子。
血手印还是血手印,空无一人还是空无一人,但唯一不同的,银元宝不见了。
二黄内心翻江倒海一般,脑子里转的飞快:一,不可能是鬼,哪怕它再诡异,也绝寂不可能是鬼。二,是谁拍的门,又是谁拿的宝贝,目的是什么,是恶作剧吗,如若不是的话,图财还是害命,是奔着银元宝来的,还是奔着我家的两条人命。
二黄恶狠狠的瞪着空无一物的大街上,那里本该有个银元宝的,而现在没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二黄站在门口嘬牙花子嘬了半天,来回的看了好几遍,最后也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只好作罢,看着身旁三个血手印,自己打猎打了这么久,血和红颜料还是能分的清的,这毫无疑问就是血,而且这血的主人应该还挺有毅力,出了这么多血还能跑过来这么大力气的拍门,二黄从旁边拿过一团破衣服就开始擦门。
别管它多慎人,日子该过还得过,大门口上三个血手印叫个什么事。
来回的涂了涂,衣服上也沾了血,大门上血手印是没了,变成了一团模糊的红颜色,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了,二黄就要起身去拿水来,想泼一下。
刚打了一盆水走过来,花妹子忽然打开门叫他,说有电话,找你的。
二黄放下盆,走回客厅拍了拍手,在裤腿上抹了抹,就接过电话,花妹子在旁边小声说:“是大嫂。”
“喂,大嫂吗?”
“诶,是我。”
“这大半夜的,有事?”
“二黄啊,你哥让你现在去队里一趟。”
“队里?现在?”二黄看看外边黑漆漆的天色,“这么晚了去队里干嘛?”
“不知道啊,你哥刚也着急忙慌的去了,好像是你保齐哥家里出事了,让我给你打电话叫你也去。”
保齐,姓张,是这村的书记,为人挺好,就是有点贪小财,仗着他叔叔在外做生意赚大钱了,才当上的书记,二黄奇怪他家能出什么事,上没老下没小的,这大半夜的折腾人呢。
又跟嫂子问了半天,她也的确不知道什么,最后说二黄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这大半夜的也不安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呗,等你大哥回来我告诉他。
二黄想想,还是去吧,五黄村不大,有点破事一直是这几个人商量,自己不去也挺不好的,毕竟黄家本来人就少,再不凑事以后别再没人来往了,就告诉了大嫂一声,放下了电话。
花妹子说没事吧,咱家这事还没完呢,你还往外跑,这大半夜的。
二黄自顾收拾了一下,毕竟自己也心神不宁的,血手印的事还没完呢,思前想后,还是把自己打猎常带的一把小短刀,掖到了后腰上,拿上手电看花妹子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说:“你要在家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
花妹子摇摇头我才不去呢,就在家待着,你快点回来。
二黄应了声就走了出来,把门带上,告诉花妹子在里边把门插上,等我回来了会叫你开门,然后就拐过一条胡同,走了。
说是去队里,其实就是村里一个很老的小学,现在孩子大部分都出去上学了,村里的学校也就废了,闲着也是闲着,就挂上了村办公室的牌子,平时开个会,发点东西都是在这,离得不远,没十几分钟二黄就到了,远远的就看着里边一片漆黑,屁都没有。
想想书记家就在旁边几乎挨着,就迈步拐了过去,进了胡同就心说一声果然,门外的院里的灯全亮着,离老远就听到里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门口忽然一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两人隔着几米打了一个照面,二黄先叫了声:“老王?”
那人愣愣,等二黄走到灯下才认出来,“二黄呀。”
二黄下巴点点院里,里边依旧热闹的不行,“咋了这是?”
老王回头看看撇撇嘴,凑到二黄近前低声说到:“保齐他人失踪了。”
“恩?去哪了?”
老王摊摊手,“不知道,昨天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打电话也打不通。”
二黄皱着眉头,老王又说了几句,大意就是保齐家的要组织村里人去搜山,也不知道得有多折腾人,最后摆摆手告辞,两人错过去,老王就走了,二黄迈步进了院,果然不仅村里几家主事的来了,保齐家几乎全到了,本家亲家,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屋里着不下,院里都站了一堆。
跟熟的几人打了招呼,就进了客厅,一眼就看到大哥和几个人正坐在茶几旁一圈,带着保齐他媳妇在那叽叽喳喳的讨论什么。
二黄走过去打了招呼,也没地坐,就抓了把瓜子靠在沙发旁边,听着几人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听下来,大概齐意思听懂了,果然是保齐没了,他们正在讨论要不要搜山,要不要报警。
说实话,保齐他媳妇不咋地,脾气不好天天更年期,皮肤蜡黄硬是抹粉抹的煞白,有点小财看她天天的个得瑟,二黄抬眼皮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嗑瓜子,双眼也一直盯着自己手心,而且还不时叹口气,心里有事,听不下众人唠叨。
过了会儿大黄碰碰他,“咋了你,想啥呢?”
二黄恩了一声,看看大黄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事。”
“真没事?”大黄看看表,也晚上十点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去搜山我再叫你。”
二黄点点头,还没说话,就要起身离开,保齐她媳妇儿忽然说话了,抬手招了招,“诶,二黄你等会儿,我有话给你说。”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愣,倒不是说他俩就不能说话,而是这俩人真的真的没有什么交集,一个是二黄背地里被所有人嘲笑的一个人,若是有事找黄家的聊都是找大黄,二黄人缘不怎么好;再就是保齐他媳妇儿,三观不正五行欠揍,看她抹粉抹的这么重,好显摆就没什么人缘,所以说大家都愣愣是真想不到他俩有啥好说的。
最愣的就是二黄,大家都扭头看他了他才反应过来,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坐着继续磕瓜子。
又讨论了片刻,大家也就开始散了,无论下一步怎么做,找人搜山也罢,报警也罢,都得等明天。
这村子里倒是有个小的派出所,不过值班的就一个,就是保齐本人,现在他自己丢了,万一真找不到的话就得上报县里,这立案什么的又得多少多少天,所以还是搜山实在点。
人走的差不多了,保齐他媳妇儿还不跟二黄提什么事,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肯定是人都走完了他俩再私聊,大部分人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说不定就是两家里往的出了什么小事,跟保齐失踪无关才这样,不过也有人撇撇嘴表示不屑,不告诉我我还懒得听呢。
长话短说,等到娘家亲家人都走完,夜也就深了,大黄也走了半天了,临走还拿走了二黄的手电筒,现在二黄坐的都乏了,打猎回来还没休息呢,今晚又得凌晨多才能睡,家里事还烦的不行,现在保齐家又作事。
等到保齐他媳妇儿送走最后一个人,屋里就剩下二黄和她时,就已经十一点快半了,二黄强打精神揉了揉僵硬的脸,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保齐他媳妇儿显然并不想绕弯弯,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二黄不明就里,抬抬眼皮看她,说道:“什么?”
保齐他媳妇儿做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才说道:“其实我感觉,保齐是回不来了。”
二黄愣愣,“什么意思?”
“保齐他出门前,给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二黄还是摇摇头,不过对她这故意藏着掖着,说话说半句的口气特别不满,马上又说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行不行,他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
保齐媳妇儿点点头,将桌子上的小盒推到二黄面前,开口说道:“五黄村黄家还在打猎的,就你一个人了吧。”
二黄点点头,把盒子拿在手里,左右的看了看发现是个蛮精巧的玩意,不大,比手掌宽一点点,四四方方的,通体是紫檀木的,也不知道是真料还是仿造,沉甸甸的,上边画着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花,妖艳的不行,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只觉得古朴的很。
抬头示意了一下,做出一个打开的动作,保齐媳妇儿点点头表示可以打开,二黄才稍微用了用力,把盒子掰了开来。
看到里边端端正正摆放的东西后,二黄心里惊的咯噔一下子,手一抖差点把盒子丢出去,浑身都是一激灵,不过瞬间就控制住了,马上就镇定了下来。
片刻后没有抬头,只是微抬眼皮沉默的盯着对面的人,面色严肃阴森,有点不悦,慢慢伸手把盒子又放在了桌子上,推到桌子中间,侧着放,让两人都能看到里边的东西,没有说话,等着她解释。
保齐媳妇儿也又看了几眼,但显然不以为意,一点心理波动都没有,继续盯着二黄看,两人像是相面一样,都一言不发。
盒子里摆着的,赫然是一个银元宝,跟二黄丢出门外的那个一模一样,静静的在灯光下躺着,透出无尽的厚重与沧桑。
二黄阴沉着说道:“他说啥了?”
保齐媳妇儿撇撇嘴,又把盒子带着银元宝都推在二黄面前,满不在意的说:
“他说:不该拿的东西就不要拿,否则后悔了,可没人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