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阳顶着烈日已经走了很久,走到日上三竿又走到残阳似血,起初有些魔怔的时候,走的挺快,不断的摆弄着那块手表寻找南方,然后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一直往来路走去,脚下裹着的白短袖也已经破烂不堪,血流干了也就不流了,一脚踩下去只留下一点红黑色的沙子。
没有水,能走多久。
洪阳的意识清醒了一回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极限,如果路线是对的话,自己只需要坚持走到明天中午,就能出沙漠,然后带人进来,救秃子。
但后来经不住烈日的鞭打,意识再次模糊,只是机械性的迈着步伐,终于有一次抬手看手表时,不小心将手表丢到了地上,洪阳赶紧跪下身子去捡,但扑通一声栽倒在沙子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夕阳西下,又一个夜晚降临,沙子埋住了洪阳的半张脸,不出意料的话,明天太阳升起,他就会死在这里,魂归魂土归土,不久后化作一捧黄沙成为这魔鬼沙漠的一部分。
月亮升起,一切就跟昨天一样,银色洒满了天地,唯一不同的是,片刻后遥远的天边,沙漠与夜空交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越走越近,是一个人,体型长的有些奇怪的,四肢格外的粗,背着一个大背包,顺着洪阳的来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近前,脸型消瘦,个子偏高,年龄三十岁左右但一脸的沧桑。
将大背包放在旁边,半跪着把洪阳翻了过来,抹抹洪阳脸上的沙子后,探探鼻息,一点表情也没有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拧开盖子放在洪阳嘴边倒了一些,洪阳身体本能的泯了泯嘴唇,贪婪的吸吮着。
过了会儿后,那人检查了一下洪阳的身体,没有发现致命的伤才又站了起来,拿过背包来,翻了翻将四个水壶都拿了出来,加上手里的一共有五个,并排着绑在了腰间,然后又掏出一个小点的包裹系在大腿上,最后放下背包,转身将洪阳背了起来。
掂量了一下重量,迈步回头,向来的方向走去,走出不远后放在原地的背包倾斜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从里边流出的全是累累黄沙,这是整整一背包的黄沙。
洪阳做梦梦到了下雨,又梦到了那个大漩涡,最后秃子站在二十米开外,对着洪阳大喊:“走!能走多远走多远!”然后猛然惊醒。
全身酸麻没有知觉,嘴唇干裂喉咙胀痛,勉强睁开眼看到了满眼的亮白,过了好久意识才回复了一点:
我死了吗?
光线太刺目又让洪阳闭下了眼,喉咙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手指勉强动了动。
忽然旁边坐起来一个人低头看着洪阳,洪阳又努力睁睁眼但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个黑影伏在自己身前看着。
“水……”
那人从视线中消失,马上又出现,拿着一个东西放在洪阳嘴边,倾斜了一下倒出一点水,只湿润了一下洪阳的嘴唇,洪阳身体贪婪的吸收着这点水,那人立马又倒了一点,依旧只是湿润了一下洪阳的嘴唇,那人重复着这个动作很久,当洪阳意识到自己没有死,面前的光亮是太阳时,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你是谁?”
那人说了一句:“嗓子感觉如何?”
洪阳听他的声音很粗犷,但很有磁性,视线也清楚了些看清了那人的脸庞,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人,消瘦消瘦的,洪阳顿了顿说:“还可以。”
那人一手放到洪阳背后,将洪阳托了起来,半坐着,洪阳发现他很有力气,自己一点劲用不上来,但他把自己托起来好像特别轻松。
那人把水壶又放到洪阳嘴边,倒出了一口水,洪阳仰仰头喝了下去,顿时感觉身体复苏了一般,开始有了其他的知觉。
洪阳连喝了三口水,那人把水壶拿走,又将洪阳放躺了下来,洪阳用尽力气轻声的说:“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话,盘腿坐在洪阳身边休息,洪阳这才发现两人是呆在一个小小的棚子下,堪堪没有被晒到,地方很小,自己躺着,他就只能坐着。
洪阳没有去想太多,只是呆呆地看着身旁的人说:“你能不能去救一个人?”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盘腿坐着,眼都没有睁。
“你能不能去救一伙人?他们……”
那人忽然淡淡的说:“都死了。”
洪阳不说话,那人接着说:“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能不能活下去还另说呢。”
洪阳闭下眼,全身的疼痛袭来,尤其是双脚,感觉已经废了,片刻后淡淡的说:“他们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睁开眼来看着洪阳,洪阳忽然发现他的眼里全是愤怒,直直的瞪着洪阳说:“洪家的人!还欠我五条人命呢!你别逼我杀了你!”然后缓了缓,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
洪阳身体动弹不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后特别疲惫的说道:“我让你杀了我,你能不能帮我去救个人……”
那人愣了愣后,轻哼了一声,充满了不屑,又重复了一遍:“他们都死了!”
洪阳马上说道:“他们没有死。”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洪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余龙,那个年轻人说会保自己不死,那这个来救自己的人会不会是他派来的,洪阳想了想觉的合理,淡淡的说道:“你认识余龙吗?”
那人沉默着不说话,片刻后洪阳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忽然抽出一把刀压在洪阳脖子上,阴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