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雨后山村
不知许久后,太阳也落山了,天色渐暗,刘子轩借口老屋要些烟火气息。农村的说法,长时间没有住人的屋子,多少会在没人时不请自来一些‘脏东西’,烧火后产生的烟气味道会告诉这些‘脏东西’,主人回来了,它们可以走了。
按刘子轩的想法,说什么鬼啊之类的‘脏东西’,却是不信。不过多少能驱赶一下蛇,毕竟蛇对气味与温度敏感,野老鼠时间长了都成家鼠,是赶不走了的。
推脱了晚上留下吃饭,许母也没有强求,大概也是因为不知道刘子轩今天回,家里没有备菜的缘故,塞了刘子轩一把青椒与俩茄子,还用大碗装了七八个土鸡蛋让刘子轩自己晚上做着吃。
刘子轩回到院子,收拾复原了家具后,看看时间,已然将近八点,天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用电饭煲煮了饭,然后带上了院子铁门,取了香皂与洗发露,脱了衣服只留下内裤,用还接着水龙头的皮管,将就的在院子右边的水井亭下冲了个冷水澡。
进屋换了衣物,花了俩分钟在洗衣池随便揉搓了几下才穿半天的衣服,拿着衣架晾在了厨房墙外屋檐下挂着的的竹竿上,这时饭已经熟了。
胡乱的炒了个青椒茄子,味道依然好,刘子轩胃口大开,连准备留到明天早上炒蛋炒饭的饭都吃完了。泡了杯茶,挺着肚子来到院子老槐树下的躺椅上躺了下去。听着虫鸣蛙声,看着月明星稀。
不知许久,刘子轩便关了大门,进屋倒头便睡去了。
......
次日清晨,刘子轩拉开门栓,推开堂屋大门,便有一股清凉的风迎面吹来,带着些许土腥味与山林特有的清爽气息,让本来还有些迷糊睡意的刘子轩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抬手瞄了一眼电子表,七点差一点,抬头看着对山山腰烟雾缭绕,脚下的石板全湿透了,想来昨晚有一场雨。
天空灰蒙蒙的,看天气预报,今天还真是得有雨,只是这山雾升腾,白天可能一直阴着,晚上最少是一场中雨。
在前院水龙头接了一些冷水,拿着牙膏牙刷与毛巾几下就洗漱好了。刘子轩想了想,放弃了直接清理后院的想法,打开了铁门,出了前院,前院虽然不小了,但是用具颇多,在这里面打拳还是施展不开。
沿着门口马路,来回跑了几趟热了热身,回到外场,将昨晚掉落飘来的树叶扫净。随后就按着脑海里的记忆,慢慢的一招一式的打着太极拳,第一遍还得一招一顿想想怎么打,第二遍却是像非常熟练了一样,顺势就打了下来,无需回忆脑中记忆了。
而且打完一回想,发现自己刚打拳的动作自己一一都记得清楚,与记忆中杨爷爷的一比较,并无太多差异。打完没舒口气,刘子轩就急忙回了卧室,打开一个日记本将这情况记在了里面,标记了一个明显异常。
坐在书桌前想了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但是显然,自己现在太极拳已经比刚学的时候,有了很明显的跳跃式进步,这已经不是天赋与记忆力的问题了,难道是脑域开发?刘子轩如是想着。
看看时间这一会就到8点了,昨晚吃了那么多,刘子轩现在却还有一点饿了,就去厨房煮了一碗刘父带过来的散装挂面,加了个昨晚许姨给的土鸡蛋。清水鸡蛋面,面香扑鼻、蛋香袭人。
将院子槐树下的石桌椅用干抹布擦干净,坐下将面条慢慢吃完。收拾了碗筷,看看天色,通过谷仓来到后院,检查了一下长时间没修理过的鸡舍鸭舍与猪舍,已经有很多漏了的瓦,而且有两根梁柱长时间淋雨腐坏,应该也要换了,多余的瓦与梁柱倒是有现成的,但是这项任务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看这要下雨的天,算算趁着雨来之前,将后院的杂草清理一遍应该是没问题的,后院不像前院与外院一样铺了水泥地面,大几个月没人管,有几根茼蒿已经有一人多长了。
在厨房柴堆旁的刀挂上找到两把满身铁锈的柴刀与一把劈柴斧头,拿着盆打上水,在水井旁的一块沙石磨了起来,这块磨刀石中间已经被磨凹下去了五分之一了,这砂石磨是刘子轩三岁的时候爷爷安的,那次是全村动员修路,采了不少沙石,然后每家每户都分了几块,除了这块比较大的被被爷爷敲敲打打修理了一番,然后安在了水井边靠墙的角落里,后来修水泥地面,直接埋在水泥地面上固定起来了,其余几块现在还被丢在墙角晾杆柱下。
因为刀口铁锈比较厚,磨了一个多小时,刘子轩才将两把刀的刀刃磨出来,最后看了看斧头上的铁锈,熄灭了将其磨出来的欲望,只是将铁锈处理了一下,将斧口在磨刀石上简单抹了几下,随后就将其晾在了水井边。
刘子轩提着一把较轻的柴刀来到了后院,因为水露比较重,回屋找到刘父的齐膝雨靴换了上。
来到后院,看着一片已经半人高了的茼蒿,还夹杂着去年的干枯杆子的后院,也就通向厕所的石板路上没什么野草了。走到左边鸡鸭舍右边墙角,弯腰一手握住草茎用柴刀的钩尖压着草根将草割断,这样割了二十来分钟,刘子轩才直起腰来,看着杂草只剩右边猪舍左墙外宽不到两米的一条了,不禁扭了扭腰,伸了个懒腰。
这下有点吓到刘子轩了,他竟然一点腰酸背硬的感觉都没有,这要是以前爷爷在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干体力活的情况下,刘子轩这样弯腰勾背十来分钟,腰都得酸着直不起来了,这次他都将近8年没干过农活了,这次估计弯腰下二十多分钟却没疲累的感觉,刘子轩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记下了这情况。
后院除开鸡鸭舍与猪舍,空地大约有50平方米,现在剩余的也不过10平米,刘子轩一口气三五分钟左右就将野草全部割完了,并且将草都堆在了墙角,还将通往后山小路两边的野草灌木也给清理了一下。
随后刘子轩就去到了后山自家的红薯地,清明雨后扦插的秧苗,五月份又补了复合肥,到了这六月下旬,已然长得十分茂盛了,刘子轩检查了一遍,发现多数已经分枝,而且主枝平均也有1米多长了,嘀咕了一句,“是理藤的时候了”。(红薯地是3尺宽为一垄(包沟),红薯藤长长以后,会出现延伸过沟到其他垄上,这叫串垄,需要按照垄的方向,将红薯藤清理拉顺。)
既来之则安之,理藤是个大工程,因为后山有3亩地种的是红薯。九点多上来,花了一上午,刘子轩才理了2分地(100多平),因为怕蛮力拉伤拉断红薯藤,所以刘子轩想快也快不了,而且就算小心翼翼也免不了弄断一些。
十一点左右,刘子轩拿着一把被自己拉断了的红薯藤,回到前院,将红薯藤放在厨房门口,刘子轩正在清理这身上的草叶时,院门口来了个人,余光看了一下,是许晓莲,不禁就先开了口问道:“许晓莲!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邓家坪了么?”
许晓莲没接话回答,而是却奇怪的问道:“轩子哥,你这是干嘛去了啊,一身的草叶子?”
见她答非所问,刘子轩也不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来我这有事呐?”
许晓莲撇撇嘴,回道:“我不是在那边呆了几天了嘛,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来你这是来叫你吃饭的,你还没说你这是干嘛去了呢?”
见她回到了正题,刘子轩也没好再另开话头,回答道:“刚才清理了一下后院,草长得太旺了!”看了一下手表,才十一点半多几分,就又问道“这不十一点都不到么,怎么就吃饭呢?”
却没想到许晓莲一下跳了脚,指着刘子轩,气急败坏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我回来我妈都没这样过,我都怀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了,还有你!用什么花言巧语哄我妈妈做那么一大桌菜?”
许晓莲一边说一边比划,看着她那气呼呼的脸,不禁又想到小时候,8岁那一年春节,年初一他去给许母拜年,许母给了他一大把糖,却只给她一颗糖,许晓莲那委屈撇嘴的表情。
小时的刘子轩一直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在村里也总是跟着爷爷,几乎不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耍交流,直到许晓莲的出现,情况有了些改变。当然了免不了,开始刘子轩不愿理她,她却一直赖皮跟着的情节。
而后两年许晓莲上小学了,刘子轩也真当她妹妹般看待,背人、背包、帮打伞之类免不得经常做。她也是唯一一个能和刘子轩说得开话的同辈人了。虽然上了初中,就少有交流来往之外,她算是刘子轩童年平淡记忆里的那点色彩了。
许晓莲见刘子轩发竟然发起了呆,而且扬着嘴角微笑着。急不得的轻推了一下,开口问道:“想什么呢,笑的那么恶心!”
见她这样,刘子轩下意识的像小时那样,伸出两根手指头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说道:“笑啥?不要忘了你还流鼻涕的时候,可是我带着的,你说你是亲生的还是我是亲生的,记不记得那时你几岁啊?”
许晓莲一囧,装着强硬辩驳道:“我从来没听说有这回事!走不走?吃不吃饭了,我爸妈等着的呢!快点换鞋!”
刘子轩一低头,发现自己雨靴还穿着,于是就着水龙头,将雨靴冲洗,然后坐在大门门口的石墩上,换了休闲鞋。见许晓莲愣愣的站在槐树下石桌旁,于是走过去,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问道:“还有草叶么?”
许晓莲猛的清醒过来,视线漂移,脸红的回答到:“没...没有了!走吧!”立刻就抢先一步向外面走去,没办法刘子轩也只能自己胡乱在身上拍了几下,跟着出了院子,随手带上铁门。
不一会,就到了许家院子,刘子轩抢先一步进了屋子,和厨房里的许姨打了招呼,正准备帮忙就发现了从卧室出来了的许父,于是赶忙过了去跟许父打招呼:“许叔,您好啊,您也回来了啊!”
许父看到刘子轩也颇为高兴,许父与刘父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也胜是亲兄弟,更何况刘子轩‘还帮他照看了五六年’女儿,像刘父对许晓莲一样,许父也将刘子轩作为亲子侄看待,这也是许晓莲怨念颇深的主要原因了。
拉完家常就和许父聊了起来,之间隐约听见在厨房帮忙的许晓莲对许母说道:“妈,你看轩子哥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许母有些疑惑,问道:“哪变了?”
许晓莲回答道:“前几天我和他在火车上巧遇,他还不这样的,那时他对我都还有点冷冷的,跟小时一样,不太说话,我也都不太敢跟他说太多话,可刚才他却开我玩笑了,变化太大了!”
许母却没想太多:“这不挺好么?”
许晓莲只好“哦”了一声,随后就没说这事了。
却不想刘子轩隔着老远却也听见了,越发确定自己之前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