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山巅,十指弄琴。
万壑松涛,戛玉鸣珠。
高山侧目,流水潺鸣。
琴在何处,琴藏我心。
只见执琴之人,双手上下翻飞,琴音悠扬,清婉欲绝。琴音忽高忽低,直摄人心,琴音过处,枯树生枝,乱石飞舞。
忽然一道黑光闪过,剑光罩住了琴韵,将琴音制在剑气之内,乱石将歇。
执琴之人双手猛地送出铿锵之音,那琴音如利刃刺破剑气,直冲剑气来处去,凌厉之至。那持剑之人凝聚剑气,剑身一格,将那琴音利刃反激回去。琴者见已冲破剑气,霎时间双手飞舞,奏了一曲铿锵激越的弦音,声声琴音从四面八方袭向剑者,如满天梨雨,。
千钧一发之际,剑者以气驭剑,将自身罩在剑气之内,那琴音利刃触之即停。若非那剑者应变神速,内力浑厚,只怕身上已被戳了千万个窟窿。那剑者大吼一声,剑气激发,将那弦音震荡开去,金石相交,二人内力之浑厚,竟将数丈开外的枯树、碎石化为齑粉。
那剑者此时占了上风,便催动黑剑,口中一念,幻化成无数宝剑,结成剑阵。那琴者不慌不忙,双手放缓,轻抚琴弦,那琴音虽缓却是诡异激荡,如龙蛇一般游走于剑阵间,缠住了剑阵力道,窥伺弱处。果不其然,剑阵求胜心切,急于压制琴音,阵法出现了破绽。那琴音陡然激越萧杀,击破剑阵弱处。那剑者忙收住了剑,定下心神,转攻为守。如此你来我往,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斗了大半晌,日渐西斜,执琴之人哈哈一声大笑,双手按弦,琴音戛然而止。
持剑之人收起宝剑,大笑上前道,“十多年未见,康兄不减当年啊!”
执琴之人拱手笑答,“惭愧惭愧,康陵这点技艺让黑翼兄见笑了。”
黑翼爽快道,“其他的暂不多说,咱们先喝两口酒!”
康陵笑道,“黑兄还是嗜酒如命,走到哪里都要来几口!”
黑翼从身上解下来一个黑葫芦,左手拂过,置琴的大石上多了两盏酒杯。斟满美酒,这二人开怀痛饮了起来。黑翼道,“康兄,想当年,我们跟随尊上,那真叫一个畅快,只可惜尊上他……”
康陵摆摆手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来,喝酒喝酒!”
这二人推杯换盏,直到金乌下沉,明月当头,那葫芦里的酒总是倒不尽。康陵喝到尽情之处,放喉高歌,歌声嘹亮清越,似有魔音动心。
“若不是看到这无妄山下断琴,我还以为你早不在了。你这琴痴,一旦新得了好琴必要摒弃旧物。那万骨琴也是上等之物,弃之不用,想来你是得了好东西。今日一会,这琴真是好物事,老夫险些招架不住!”
“呵呵,这戮魂琴深知我心。琴心相和,方能随心所欲。琴于我,如剑于你。”康陵已有几分醉意。
黑翼冷道,“康兄这些年倒是隐迹山野,只顾春花秋月,松风竹鸣,逍遥自在,世间之事却是不放在心上了!”
“世间之事,岂是你我能左右。尊上何等能耐,亦是灰飞烟灭。康陵无能,当年不能救尊上于小人之前,戴罪之身,亦不敢逞遑人间。思量再三,唯有隐于乡野,以高山流水为伴。”
“哼……你龟缩在此,不就是怕了奚边吗!”
“此言差矣。康陵虽不才,但亦非胆小怕事。”
“尊上之仇,霍兄之仇,历历在目,你却能不闻不问。老夫苦寻奚边十多年,就是为了一血前仇!你说是不问世事,实则胆小如鼠!
“黑翼兄,你也不用这些言语来激我。这十多年来,人间风平浪静,并未听闻有作乱之事,想来却是奚边改弦更张,我们也勿要再生事端了。”
“十多年未见,没想到你却变得如此懦弱无用,贪生怕死。告辞!”
“黑翼兄,且慢……”
话音未毕,一道黑光闪去,琴魔康陵面前只剩两个空酒杯。月凉如水,他仰望天际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