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姐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宣城的嫂子家里庆祝林儿他十二岁生日,前来报丧的人是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许二。
“什么,她怎么了?你说清楚。”我无端的慌起来,难怪平时那么关心林儿兄妹的人,怎么今天没来,不过我还是十分惊愕,她不会是开玩笑的吧,她才刚生完两个孩子……
“我家夫人昨天清晨去世的。”他头低了低,脸上的悲伤压抑不住,这低沉的嗓音,不会,她那么年轻,才二十三岁,不会的,我心里不愿承认道。
“怎么会?那哥哥他们呢?你都告诉他们了?”我努力压抑自己慌乱的心,那大哥他们肯定都知道了吧……
“她怎么走的?”我见他没说话,我努力平静下来,继续问道。
“夫人是被纪公子害死的,薛姑娘您想知道就去看看我家夫人吧,我也不能多留了,宅子里现在乱作一团,还请你们明天一定到。”许二依旧低着头,我闻言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怎么会是三哥,不可能的,我正想问什么,许二早就离开了。
“洛姑姑,我姑姑她怎么了?”林儿皱眉问我,我正了正自己的神色,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悲伤。
“你姑姑没事,明天我们去看看她,刚刚她在逗我们玩呢,她刚刚才生了你弟弟妹妹才一个月,怎么可能就去世。”我蹲下身子试着笑道,可是泪水依旧止不住。
“我不是小孩子,我今天十二岁了,洛姑姑,你说我姑姑是不是去世了?是不是?”他说到后面竟然哽咽了起来,我忽然抱着他哭了起来,清幽姐姐。
“林儿,她肯定是跟我们开玩笑呢。”我试着说服自己,我还是觉得这消息太过突然了,三哥怎么会害死她,不会的,我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林儿,洛儿,走吧,现在就去清幽家里去。”嫂子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来,我闻言擦了擦泪水,站起来看着大嫂道“嫂子,她怎么这么突然……”
“走吧,我也想知道她……”她眼睛红了红,我知道她现在她在强装镇定,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拉着林儿往外走去。
“哥哥他们呢?”我坐在车子上才发现哥哥他们不在……
“你哥哥他们听见消息时便走了,我也没心思再等到明天,索性我们今天就去,我也想知道,她还那么年轻……”嫂子说着就捂着嘴巴哭了起来,我闻言望向窗外,泪水依旧随风而落,不禁回忆起了初见的时候……
“夫人,到了。”司机说话声音传来,我才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林儿也从车子上走了下去了。
然而我一下车,就看见付宅门上的白绸格外刺目,清幽姐姐当真没了么,我心里竟狠狠一空,难言的难过充满了整个心镜,泪水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洛儿,你看,那个是不是老三?”嫂子看着我指了指一个跪在门口不远处地上的身影,我闻言仔细一看,那个果然是三哥,他怎么会跪着?我见是他,我立马跑了过去。
“三哥,你怎么跪着?清幽姐姐……”我说着声音不禁哽咽起来,他一脸落寞悲怆的看着我,我看向他那深郁的眼睛,那里面满满的内疚。
“洛儿,是我罪孽深重。”他颤抖说完后,头低了低,我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虽我从许二的嘴里知道了,可我听来他的语气却觉得荒凉起来,我心里不禁为他开脱,或许是他被误会了也不一定……
“洛儿,我不进去了,你进去帮我给她道歉,我这几天才知道,以前是我太离谱了……”他说着,泪水划过他的脸颊,绝望的哭腔让我心神一震,我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哭,我蹲下身子想再问什么,嫂子此时走了过来。
“洛儿,你起来。”嫂子说着就扶起我,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三哥,她久久才道“如果我是你,我决计不会跪在这里,因为这样只会脏了她轮回的路,你知道吗?还有,纪晨宇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所以你这次索性害了她的命么?你是不是觉得她没家人,就任由你欺负,你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你怎么不去死……”我第一次看见嫂子这么悲愤,在她的言语中,我忽然也想起清幽姐姐和三哥的种种,我不由恨起自己来,我怎么能对这样一个负心人心软,即便这个人是我曾朝夕相处的朋友,他是那般负过她,我不能心软,更何况他还把姐姐害死了。
“三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你害死了我的姐姐,从今往后,我薛洛同你断绝一切关系……”我冷静的擦了擦泪水。
“洛姑娘,宁夫人,不是少爷害的,他不是有心的……”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阿尘忽然出声,我闻言不说话直往宅子里走去。
“洛姨……”一个小小的身影朝我跑来,我闻言惊讶的看向他,他丝毫没有失去母亲的悲伤,我走过去抱住他那瘦弱的身子,不由心疼起阿留这孩子来,他自出生就父母离散,如今母亲也早早的走了……
我将阿留抱在手里,心里万分复杂,如果阿留知道是自己父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他会怎么样?我想着心就不由纠了起来,不禁想起了当年来。
我记得当年三哥和姐姐很是相爱,但也是那时候姐姐她为了三哥甘愿远走他乡,后来才有了阿留,为了这段感情她真的付出了太多,我到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竟是不死不休的局,那清幽姐姐,她还爱他吗?我不知道,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依靠在棺材旁的付子恒,连忙掩下思绪。
“姐夫,节哀吧,还有孩子等着你呢?”我试着去安慰沉默着的付子恒,哪知他并未理我,他的目光却悠长起来。
“薛姑娘,我家公子自夫人走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就算刚刚几位舅爷来了,他也这样,您别见怪就好。”旁边的许一朝我说道,我闻言只觉鼻子一酸,若是姐夫早遇见姐姐多好。
“老夫人说了,凡是夫人的家人来了,都请到后堂一叙,这位夫人,请跟我走吧。”一身侍女服装的女子朝我道,我闻言收起散乱的思绪,抱着阿留就跟着那侍女走去。
“夫人是很好的女子,这次她离世,我们这里上上下下很难过……”那个侍女依旧在我慢慢絮叨着,而我望着这满是柳树的院落,心里满满的悲凉,即使这满院的柳树,终究是留不住她。
清幽姐姐,你当真走了么?这么好的生活就来了,你竟然就走了……
我万千的思绪不经涌了起来,我似乎想起今天清晨的一个梦,梦里的一个声音忽然再次在耳边轻声道“你们已经聚到终须散了,你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是你们最好的样子,也是这个时代里一首动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