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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行迹泄露

无极画观绛花荫门外

冷画屏躬身施礼道:“师兄尚在闭关,画屏本不该相扰,只是事关重大,还要请师兄定夺。”

空气中传来浑厚的声音:“何事?”

冷画屏一惊:”师兄功力又精进了!画屏惭愧。近日江湖盛传,楚千秋夺得的《玄明箓》是假的。而真的还在落天涯手中。“

“江湖传言,不可偏信,由它们去吧。”

“可是画屏愚见,此事绝非空穴来风,楚千秋自夺宝后龟缩不出,天刀门四年来毫无作为,此中若有蹊跷,必是《玄明箓》出了问题。”

“千百年来,练成《玄明箓》者仅青灯大师一人而已。青灯大师博通古今,融贯百家,是以能参悟《玄明箓》。楚千秋虽奸猾有余,但论学识尚不及我观中弟子,又有何虑?”

“恕画屏多嘴一句,就算楚千秋学识不深,但四年时间多少该有所领悟。画屏猜想,有没有可能楚千秋只夺得半卷《玄明箓》,而这半卷恰恰是下卷,楚千秋无始终不入其门,自然一事无成,师兄以为如何?”

“照此推论,也不是没有道理,据你所说,当日落天涯的‘碧海潮生,浮浪逐花’本可一剑了结秋邢官,但因为内伤突发使秋邢官反败为胜。我们都以为落天涯是不敌而坠崖,事无绝对,他也可能是故意坠崖......”御画眉的声音出现一丝波动。

冷画屏惊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落天涯身受重伤,难道,这也是故意装的,以掩人耳目?”

“受伤是肯定的,不过绝对没你想得那么重。而且,你还忽略了一件事......师弟,你知道一苇渡江吗?“

“知道,据说是大悲寺祖师达摩创立的绝世轻功,可惜已经失传了。”

“不用可惜,并未失传。落天涯为释家玄的关门弟子,一身武学尽得真传。江湖中很少人知道,释家玄便是大悲寺遗脉。”

冷画屏悚然道:“那落天涯留下半卷《玄明箓》,实际是为了让我等自相残杀。”

“落天涯天性平和,若非牵涉到百年前的灭门之仇,定不会想出这等毒计。”

“师兄一语惊醒,那落天涯应该还活着,而且,就在云龙架。”

“当日曾派蝶衣和蝉眠去云龙架,结果一无所获,肯定是贪玩误事忘了正经,这次再派他们俩去,若还没有明确消息,两罪并罚。”

“是,画屏这就吩咐下去。”

“等下,把落天涯没死这个消息传出去。”

“师兄,这是为何?”

“有些事以后自会告诉你的,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是,画屏告退。”

云龙架崖底

林飞羽已经长成了一个魁梧的小伙,此刻正在落天涯的监督下演练成空剑诀前三式。舞毕,与落天涯相对而坐。

“短短四年,进步若此,已是天纵。唉,叔叔我已黔驴技穷,无术可授了。”

“可是叔叔还有最后一式没教给我。”林飞羽道。

“练武本为强身,但艺精必争强,争强比好胜,这并非我教你武功的本意。”落天涯轻叹一声,“寂灭式杀伐之气太重,实在有伤天和。何况,以你现在的武功,猎杀豺狼虎豹几如探囊取物就算对付武林高手,虽不敌也有一战之力。凡事不可贪多,记住了吗。“

“嗯,知道了。”林飞羽看了看落天涯:“叔叔最近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落天涯摇头笑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绪不宁已达半月之久,自从和你们相处以来,从未如此,恐非吉兆。”

“鱼汤有顺气宁神的功效,我这就去捉几条鱼,让小溪给叔叔炖汤喝。”

“好啊。”落天涯拍拍林飞羽肩膀,笑道:“傻小子,知道关心别人了。去吧,一个小要求,用手捉鱼。”

“哦......”

中午,一家四人一如往常的吃着午饭。落天涯喝完了鱼汤,道:“老林,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呃?兄弟你有话就直说啊。”

“......飞羽已学有所成,一般山林野兽,土匪强盗绝非对手。至于小溪,寻常野兽混混也是伤不了他的。叨扰四载,于心甚愧。弟打算告辞。”

林父一家都是一惊。

“可是飞羽这小子顽劣,冲撞了兄弟?”林父一拍桌子。

“不是不是。弟心绪不宁已达半月之久,恐祸患将不期而至。老林你待弟至厚,若因弟的私怨殃及了你们,弟万死难辞其咎,所以......”落天涯说不下去了。

林溪沮丧地问:”叔叔还会回来看我们吗?”说完“哇”地便哭了。

落天涯摸摸小女孩的脑袋,柔声道:“当然会啊。叔叔走了,小溪要继续陪着小动物玩,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小女孩抽噎着点头。

“唉,兄弟,你要走,我也拦不住,这样吧,你带两个孩子去玩一天,也算是临别纪念吧。银两我都准备好了。”林父打开角落里的箱子,竟然是十多张毛色鲜活的虎皮,,“这些干货带去镇上能卖个好价钱了,两孩子很少去镇上,你带他俩去看看世面吧。”

“好。”落天涯点头。

镇便是山外的云龙镇,面积虽小,但衣食住行,士农工商样样皆有。云龙镇靠山吃山,早些时这只是一条长街,每天都有山民猎户到街上来卖动物毛皮或者名贵药草或者深山野味,久而久之,人们便组织起来,专门分类收购,统一销售,再平地起楼,市面便繁荣起来,逐渐发展成今天的小镇。

林飞羽和林溪跟着林父来过镇上几次,但都是来去匆匆。这次由落天涯带着,好奇的新鲜感多少冲淡了即将离别的伤感。把虎皮卖了之后,落天涯有把随身玉佩卖了,给两兄妹各买了一套合身的衣服。三人一个气质出尘,一个魁梧英伟,一个天真烂漫,走到哪就有一群鸟儿跟到哪,也算一道风景。当晚就在镇上的客栈歇下,第二天一早便动身回家。

或许是昨天玩得太尽兴,到今天乏了,知道离别在即,三人都默默无语。最后林溪打破了沉默,“叔叔,我昨晚对镇上的鸟儿说了,只要叔叔去哪个镇上,它们就会来告诉我,我就知道叔叔回来了。”

落天涯心中戚戚,还是微微一笑:“集物之灵,驱物之役。小溪你比叔叔厉害多了。放心吧,叔叔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嗯,叔叔要说话算数。”

三人顺着河默默无言地往回走,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么静谧。

“爹,我们回来了。”林飞羽上前推门,落天涯突然伸手拦住,拖着两人肩膀向后猛地跃出。就在同时,长泓剑破门而出,直逼落天涯心脏。落天涯放下林飞羽,顺手拔下木剑,侧身格挡,卡住剑柄,手腕翻转卸去前冲的惯性,把长泓握在手中。

“我们已经敛去了所有的气息,你是怎么察觉的?”屋内之人惊怒道。

“天涯在此习居四年,周遭物情皆了然于胸,平日此间虽静,但尚闻鸟雀鸣叫,天涯从百米外走至屋前,四周静如死寂,便觉不妥。既然如此,来人必定众多——藏在树林里各位还是现身好了。“

树林里立即出现了上百号人,手中武器服饰皆以类聚集。落天涯观察服饰回忆来人的所在门派,五花大绑的林父被押着从小屋里踉跄的走了出来。

“爹。”兄妹两大喊。

落天涯心里一乱:“他只是个猎户,与此事无关,快放了他!“

“以现在的形式来看,似乎容不得落兄提条件啊。”轻摇折扇的文书男呵呵笑道:“但落兄如果识趣交出那半卷《玄明箓》,再自废武功,小生便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后面的四位大人放了他。”说完奉承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天刀门四大护法。”落天涯一凛,“原来当日黄雀在后之人便是贵派掌门,不知楚门主研习四载可有所得。”

“落天涯,废话少说。就问你一次,那半卷《玄明箓》,你交还是不交。”

在下,没有。“落天涯面无表情道。

“哦,看来谈判破裂。”文书男一拍折扇,躬身道:“那就请大护法示下吧。”

“多说无益。”大护法盯着落天涯,抽刀横挥,鲜血喷溅,林父两眼圆睁,都没来得及叫喊,便僵硬地倒下了。

倒地声空洞沉闷,如一把利刃插入落天涯心口。

“你......”落天涯呆滞地望着林父的尸体,浑身颤抖,“为什么......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你不识趣。”大护法冷笑道:“急什么,等会你们三个也一样。”

落天涯仰天大笑,滚出两行热泪:“望极天涯不见家......每当我有了一个家,这个家,转眼便没了。”

“小溪,不要哭,有叔叔在。飞羽,你心里一直怪叔叔没有教你第四式,叔叔,现在就教给你。”

落天涯轻轻地自言自语,但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气势发生了变化。

落天涯衣衫无风自鼓,长泓剑身嗡鸣,悬在半空,流光溢彩,似乎在等待着某种召唤。

“一剑归宗,一念成空。”落天涯闭目低吟,身体缓缓浮起,扣指向天,长泓直射天空,刺破云层,日光下彻,长泓吸收日光,光芒大炽,剑身暴涨,如神兵降世,沉重的威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当年释家玄就是凭这一招横扫江湖的吗!”文书男完全傻掉了。

大护法还保有一丝理智,大喝道:“所有人把内力聚在一起,挡住这招。”

听到号令,众人立即运功聚气,空中渐渐凝聚成了一圈屏障。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落天涯飘浮高空,注视下方的人群,眼神充满了怜悯。

这是,太阳遁去,铅云转墨,四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长泓亦随之变化,敛去了所有光芒,剑身变得漆黑,透出阵阵阴森的死气。

“尘世坏空,天道无情。代天刑罚,一剑足矣。”落天涯声音空灵而超远,“引天象为己用,归万物于寂灭。”

落天涯手向下一挥,长泓带着灭世的威力势若万钧当头斩下。在绝对的力量的面前,一切一切都是徒劳,屏障被轻易突破,绝望的呼喊,恐惧的表情,无力的挣扎,以及卑微的生命......都归于寂灭。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剑痕变成了断崖。

落天涯狂喷两口鲜血,抱起昏迷的两兄妹,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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