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脸上一凉。东方影懵懵懂懂睁开眼，眼前出现一张女子的脸庞。
东方影悚然不已，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在她印象里，只有东方月曾拳打脚踢地把她从家中佛堂的床上哄起来。
待还回神来，才发现是昨天为她针灸的林诗语。
“脸上怎么烧得这样烫？”
林诗语一脸关切之色，说罢又折返回房。不多时，取了条冰凉的毛巾为她敷在额头。
林诗语坐在床边拉住东方影的手，“倒也不甚严重。一会再弄个大盆，放上我调好的药，好好泡一泡，出场汗就好了。对了，初进宫里的第一日，会有管事的公公来找你问话。”
东方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小声问到：“可是那位吴公公？”
“吴公公？”
林诗语目露疑惑，而后恍然大悟，摇头到：“不是，那位吴公公平日里跟着秦王殿下。如无意外，应该是一位姓刘的公公。只是——”
看林诗语眼帘微垂，便知其话里有话，东方影也是心直口快，“有话不妨直说，我好提前准备。”
林诗语叹了口气，“那位刘公公做事比较认真，若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恐怕——”
东方影顿时领悟，“你直接说喜欢找麻烦不就得了？我早有心理准备，到这地方本来就不指望顺风顺水。”
林诗语倒也不是喜欢议论人非，满口家长里短的长舌妇。见东方影已经有所觉悟，又问到：“你是如何进宫的？”
东方影心中生疑，不知林诗语此言目的何在。林诗语见状，赶紧解释到：“你莫要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是礼聘，还是采选，亦或是——进献？”
东方影笑到：“礼聘的女子，都是仕宦人家声明远播的闺秀。论起出身，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权门贵族，集德、才、色于一身。我要是那样的女子，进来就会被册封，哪需要住在这里？”
林诗语听闻，虽然点头赞同，但又疑惑不解：“可采选的日子早就过了。太子殿下的敕令只到八月十五，你昨日方才进宫，自然不是采选。”
东方影想起慕文铮之前说过的话，自嘲到：“那便是进献。”
“哦？”
林诗语满腹好奇，自然问到：“那你是何人推举，又要进献给谁？”
东方影躺在床上，双手一摊，肩膀轻耸，“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清楚。”
若是再问下去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了，林诗语自然不是那样愚笨的人。虽然东方影说的是实话，可但凡进宫的人，背后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和故事。
“咳！咳！”
听到有人大声咳嗽，东方影和床边的林诗语齐齐看过去。一个眼眶深凹，皮肤褶皱的老内侍，站在房门口。房门外，几个衣着打扮和林诗语相同的女子鬼鬼祟祟地把着门框窥探，无一不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林诗语倒是机灵，赶紧站起来弯下腰，“见过刘公公。”
那位刘公公扬着头，看也不看林诗语一眼，四处打量屋内，夸张地皱眉，一手捏鼻，一手随意地轻扇。
“真臭！这新来的怎得这么邋遢？”
东方影怒从心头起，就要撑起来痛骂一顿。深夜里她刚去池塘里洗了个凉水澡，否则也不会早起染了风寒。这死人妖纯粹是来找麻烦的！
林诗语看出东方影的不忿，不着痕迹地挡在刘公公身前，“刘公公，她昨夜没盖好被子，着了凉，我身上带着药材，就把这屋子给弄脏了。扰了公公，实在罪过。”
刘公公哼了一声，绕过林诗语，眯着眼瞟了下东方影，阴阳怪气地说：“哎呦，谁这么大架子？是不是等着咱家给她跪下磕头，服侍着起来呢？”
东方影从床上坐起，却看到林诗语一个劲的给她挤眉弄眼。方才跟林诗语聊起这个死人妖，还未想太多。现在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本想痛痛快快地噎这个人妖一通，可林诗语一直给她递眼色，也不好拂逆。
东方影面无表情，将床边的衣衫扯到身边，“刘公公，您早。”
“哎呦喂，还早？这都几时了？你这人怎得这么不懂规矩？”
说罢，刘公公走到床边，满脸嫌弃地用两指捏住东方影放在床边的衣衫。
“这馊了吧唧的破烂抹布，还不赶快扔了？你也不长长眼色，看看她们都穿什么？你当你是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
一个容貌姣好如花似玉，却刻意涂了不少胭脂水粉的女子，捧着一叠衣服走进来。看到东方影吃瘪，颧骨微耸，似是司空见惯。
想当初，她们全都受过这道罪，现在自然盼着别人也吃这一套。
东方影暗自冷哂。这群心理扭曲的女人，一个二个全都靠着踩别人活着。想看笑话，那就偏不让她们如愿以偿！
“刘公公，小女子染了风寒，嗅觉不灵。您看我这身上有异味？”
“怎得，你难道还认为是咱家无事生非，没事找事？”刘公公脸上的老皮连连抽动，“快离咱家远点，怪恶心的，真没点自知之明。”
“既然公公发话了，小女子不敢忤逆。诗语，让后面那几位给我抬个盛满热水的浴盆来。你去准备点草药熏香。”
门后的女子大怒，谁想过这新来的竟敢如此使唤她们？
那刘公公刚要发话，东方影抢先一步说：“小女子这里谢过公公。若非公公提点发现，小女子这满身馊臭要是惹了秦王那等贵人，罪孽就大了。还请公公移步门外厅房，稍等片刻，小女子定然按照您的教诲打点妥当。”
刘公公本想让她收拾收拾赶紧跟着走，可谁料到眼前新来的女子说话滴水不漏，实在找不出麻烦。
若是不答应等她，那就是对她搬出来的“秦王”不敬，又打了自己的嘴巴。
刘公公无可奈何，只好走到门口，将不快发泄给门外的几个女子：“还不去烧水，想什么呢？”
那几个女子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地允诺，待刘公公过去，全都满眼恨意地看向东方影。
“等会，我提醒你们一句，那水别烧太热，也别太凉。要是耽误了公公问话，这罪责可不是你们几个能承担的！”
这几个女子原本想要烧盆滚烫的开水好好为难东方影一番，却未想被人料到。这可好，只能老老实实地充当一次伺候主人的丫鬟。
捧着衣服的女子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正要放下衣服。
“等会，你想干什么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