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东方月漫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东方影轻轻摩挲着纸伞,不曾看她一眼。
“你找我来作甚?”
“有事请教。”
“何事?”
“平阳郡主在哪?”
东方月一愣,随即仰天狂笑,似要将胸中的抑郁借此吐尽。东方影静静的等她平复下来,始终未展露任何表情。
“你想求郡主帮你查谢家的事?做梦!”
一道罡风袭来,东方月被东方影掐住喉咙,摁在墙上。
东方月残忍地笑着,吃力地挤出话语:“嘿嘿......老天有眼,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东方影手上一松。东方月瘫软下来,坐在墙边,盯着东方影冷笑。
“别逼我对你下手段。你若识趣,最好别惹我。”
东方月猛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龙纹匕首,抵在胸前,神经质般地吼到:“来,杀了我!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找到平阳郡主!”
东方影平静的脸色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不由后退几步。
“东方月,你冷静点。”
“冷静?”
东方月惨笑一声,“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让我冷静?”
东方影心中暗暗后悔。她已经研习了葵花诀《御魂篇》,本可以刚才控制住东方月,利用搜魂秘术来探查。但由于尚未研习透彻,很有可能毁了东方月性命。
一念之差,反被东方月制住。
“你如何才肯告诉我?”
东方月没有放松一丝警惕,她知道东方影功法速度极快。将刀尖又抵紧几分,冷笑到:“先给我跪下。”
砰!
东方影双膝跪地,没有丝毫犹豫。
“满意了?”
“封住修为!”
东方影伸出两指,在胸前连点两下。东方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见东方影自封穴道,放声大笑,从墙角站起。突然,如同捕食的猎豹,将东方影扑到在地上。
“贱货,你也有今天!”
东方月如同得了失心疯,剧烈地喘息,两手来回掴在东方影的脸颊上。
被扇了几十下后,缓息间,东方影嘴角溢血,静声到:“此时满意了?”
“啊,啊,啊!”
东方月似母兽发狂,化掌为拳,狠命地打在东方影脸上。
“贱人,我最恶心你这副风轻云淡的嘴脸!”
东方月连砸十余拳,看向一边,捡起一旁掉落的匕首,双手颤抖地握紧。
“贱人,你也是愚蠢至极,竟然轻易封了修为。现在,我要杀你了,快,快求我,求我饶了你!”
东方影被打的满脸是血,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听到东方月这样说,微微张开口,呢喃到:“求求你——”
东方月脸上渐渐绽放出无与伦比的明丽。她从未收获过如此酣畅淋漓之感。
“求求你,告诉我平阳郡主在哪。”
东方月如遭雷击,眼神一滞,脸上的狰狞消逝无形,手抖难以自制,险些让匕首脱落。
“东方月,你好大的胆!”
守在外面东方清听到屋内动静不同寻常,破门而入。看到眼前情景,一脚将东方月踹飞。
“家主,您要如何处置这个孽畜?”
东方清扶起满脸是血的东方影,如同看死人一样看向蜷缩在桌子底下的东方月。
东方影摇摇晃晃地走向水盆,将冰凉的清水轻轻拍在脸上。洗去血迹,运转体内的葵花神功来恢复外伤。之后又涂抹些外用的灵药,倒也没有大碍。
“算了。让家里派人,去打听平阳郡主所在何处。”
东方影整理妥当,走到门口。
“城西十里,清源小筑。”
东方影和东方清一齐看过去,东方月依然蜷缩在地上,眼神空洞。
东方影弯下腰,深深一拜,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厢房。
......
淮扬城外。清源小筑。
平阳郡主捏着一颗白子,思索半晌,轻轻点在棋盘上。
“表哥,为何要拖到明日才返京?”
坐在平阳郡主对面的,赫然是侍卫打扮的秦王——慕文铮。
“我在等。”
“等谁?东方家那个小姑娘?”
慕文铮干脆利落地将一颗黑子摁在棋盘上,头也不抬地说:“此次下江南,若没有得到她,便是功劳折半。”
“为何?”
“直觉。”
平阳郡主捂着小嘴轻笑:“想不到平日里一向严谨的秦王殿下,竟然也相信这种女儿家钟爱的东西。”
“无论是年纪,能力,心性,她都是一块得天独厚的美玉。如果她能找到这里,不论手段,都值得我高看一眼。”
“我看你是要纳妃了吧?”
慕文铮面露趣色,将黑子放下,吃掉一片白子。
“你吃醋了?”
平阳郡主摇头到:“当然不是。既然选择陪你做那帝王梦,那些小儿女的情愫早就磨烂在三千里路上了。皇后嘛——”
平阳郡主落下一子,浅笑而言:“当然要有母仪天下,容得后宫佳丽三千的觉悟。不过表哥,你有把握得到她吗?”
慕文铮看着错综复杂的棋面,神色稍微凝重一些。两人不再交谈,连下数子。
“报!启禀秦王,郡主。有一女子求见,自称东方家之人。”
慕文铮落下最后一颗黑子,双手合在一起,看着平阳郡主,自信一笑:“我赢了。”
平阳郡主一脸无奈之色,转向前来通传的侍卫,吩咐到:“让她进来。”
......
东方影在侍卫的引领下,走进清源小筑。此地附近少有人烟,环境优雅别致,倒是游历江南时小憩的好居所。
进了竹屋,不出意外,只有秦王一人。
慕文铮站在一副山水画前,看到东方影进来,转过身,笑若春风。
“小女子见过文铮先生。”
看到欠身行礼的东方影,慕文铮点了点头,说:“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许多。”
东方影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想问何事,或者说确认何事。上次见面,我自认已经言至。”
东方影呢喃到:“我不明白。谢家与世无争,为何还要遭此大难?”
慕文铮指着画中山水,问:“此画如何?”
东方影走到画前。轻舟,青山,绿水。
忽然眼中没来由的酸涩。回忆起来,曾经有个人和她说过,想要离开纷争,如画中一般,泛舟于山水之间。
“情景雅致,美不胜收。”
慕文铮摁在画上的小舟上,指尖一用力,将小舟从画中撕了下来。好端端的一副画,就这样毁了。
东方影面露不悦:“你为何做这焚琴煮鹤之事?”
“轻舟为木,木取于林。林属山。小舟本无他意,奈何江流湍湍,若非游鱼,哪能容他山之林?”
东方影眼神暗淡下来。
如不出意外,这江山是太子的。谢家居于富甲天下,集天下米粮的江南,若是不做选择,无形中等同于支持太子。
“灭谢家,只是杀鸡儆猴。谢家没有活口,所有产业全部充公。不过有人既想得钱,也想得人。只能说,谢家比较倒霉。”
东方影的眼神慢慢变冷。慕文铮不经意一瞥,毛骨悚然。
想不到此女的恨意,竟然如滔天巨浪!
慕文铮走到东方影身边,同样的问题又一次问出:“愿不愿意和我回京?”
东方影抬起头,冰冷慢慢入敛眼瞳深处。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