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客厅看电视,“妈妈,我回来了。”我嚷道,妈妈忙调小电视机的声音,笑吟吟地问:“今晚校庆怎么样,还行吧?”
“还行。”皓成哥也下楼来,我顺手抓起桌上的苹果,咬一口道。
“脏鬼,手都不洗就吃东西了,”妈妈轻轻地斥责,转向和蔼地拍拍皓成哥的肩:“皓成,休息好了,今晚你应该一起去看看的,马上高三压力大,更要注意放松。”说着接过皓成哥水杯,给皓成哥倒了一杯水。
“谢谢阿姨。”
“妈妈,爸还没有回来吗?”
妈妈走过来,轻轻地戳了下我额头,“你爸还在公司。这么大的人,不讲卫生,在皓成哥面前像什么,没有一点淑女样!”我懒嘟哝着:“妈妈,你老说我,我们住一起这么久了,皓成哥早知道我什么样了,他才不奇怪呢。”
“那也不能由着你‘自生自灭’,丫头,每次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永远都疯疯癫癫的,没人喜欢!”妈妈还在说,皓成哥会意的笑了。
我嘟嘴争辩道:“才不会呢,学校里喜欢我的人可多了,有班长,体育委员,——”
“我才不管这些阿猫阿狗的,我只关心,你在皓成面前别丢我的脸就行了。”我瘪瘪嘴,“妈妈,谁都知道你喜欢皓成哥,老嚷着他要是你儿子就好了,但你也不能这样偏心啊。”我丢掉啃了一半的苹果,拉着皓成哥上楼,妈妈在后面得意地哼:“我就是偏心他,我们的霈容还吃醋,妈妈就是要气死你个小样。”
“皓成哥。“
“嗯。”
“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嗯,说嘛。”
我偷偷地瞅了一眼楼下,想着,反正自己也不能确定,还是下次再告诉他,关于子臻的事吧。
“就是,就是周一早点来接我放学,皓成哥,晚安。”皓成哥不明所以,看我刚郑重其事又后故作轻松的,只回:“好嘛。”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才过了两天,大清早的,蒲丹就一直在我耳旁叽叽喳喳,
“霈容,你知道吗,江子臻的爸爸超有钱,他们家还专门有司机开车接送!”
“霈容,你不知道吧,江子臻从初中开始不仅成绩好,而且小提琴得过很多奖。”
“霈容,他初中就是在锦江中学读的,只是那时咱们都在别的学校。”……
有时候我真怀疑蒲丹患有过分激动症,如果她决心说某件事,那一定会天花乱坠,只是话里的重点太多了,得听客自寻。
终于她平静一点了,看着我耐心的倾听,开始恢复正常语气:“不过,他真的是转校生,听说,他也是从别的地方转来锦江中学读书的,而且我听一个和他玩的好的男生说,他以前在YN读的小学,他和他爸妈都不是SH人。”蒲丹推推我,机灵地问“你说,这是不是证实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了。”我用手托着下巴,“嗯,很有可能了。”秀秀忙出主意,“霈容,那你还不赶紧行动!”我转头望着她,“我说,你现在已经有‘理论基础’了,就得用实践证明啊,这可是数学高老师的名言哦。”秀秀继续说。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我问,蒲丹急着揪起我:“霈容,这你都不明白,秀秀是叫你去江子臻的班级门口等着,当面和他交流!快起来,我们陪你一起去。”我还想推辞一下,就被秀秀蒲丹她们推搡着穿过过道,蒲丹还喊道:“别担心,我知道他在哪个班!”
在353班的门口,一群男生在围栏前嬉戏,几个女生靠着阳台的栏杆兴高采烈地聊天。秀秀她们把我挤到人家班级门口,便赶紧跑开,躲在角落里偷偷地观察监督我。我硬着头皮往教室里探头,他坐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从后门望去,刚好能看到他的侧面。他在专心地转笔,好像还在预习课本,丝毫没有发现我在注视他。一个男生坐在他前面的桌子上,笑吟吟地推了推他,用手示意我站的方向,好像还跟他说了些什么。之后他慢慢的温柔地站起来,往后门这走来,吓得我不由地往墙上一靠。
他走出来,视线有一度与我对视,我咧着嘴对他笑,他面无表情就这样盯着我,我不由加大马力,笑的更灿烂了,他斜了下头,有点疑惑。我一横心,嘴咧得更大了,感觉都快到耳根了,我用眼神提醒他:你该记起我了吧。他盯着我认真的看了几秒,也微笑起来,然后轻轻地摇摇头,有礼貌地转身离开了过道。
望着他的背影,我想,没认出我来?人家追求者众多,这次估计又给人留下了'花痴'的印象了吧,还是一只呆呆笨笨的花痴。
经过这次,我坚决不去那个江子臻的教室了。九红问我是不是放弃了,我说不是,只是不想再主动地在别人教室门口尴尬了。
但我打听过,他们班和我们班星期二有同时段的体育课,他每天放学后都要在琴房练小提琴,星期五下午他会在足球场踢球。
他的活动还是频繁的,这样对于我们这种有目的性的进取就很有机会喽。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音乐阶梯教室。才刚刚靠近门口,我便听到里面响起悠扬的曲调,在轻柔的颤音上,浮出似动人的鸟鸣般的旋律。我挨着阶梯教室的后排坐下,音乐教室里还有其他几个女生,我想她们应该也是来听他拉曲的吧,因为她们都盯着他看,丝毫未在意我的进入。
他面朝着我们,低头面色平和地拉着琴弓,左手修长的指尖有力地按压在琴弦上,抒情的音乐柔和地跃入我们的耳膜,像我们展示了一幅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画面。慢慢地小提琴声转向更轻松活泼,旋律开始跳动,情绪变得活泼,仿佛乐声里的人物在追逐嬉戏。我虽然不很懂小提琴,却感觉这曲调很熟悉,此时,音调由抒情而徐缓变成了断断续续,仿佛有人欲言又止,似有人对答,却又依依不舍,我恍然这不是民间故事《梁祝》嘛。
突然音乐转为低沉阴暗,惶恐不安的小提琴,把我们带入这场悲剧性的斗争中。小提琴用散而低哑的节奏,叙述着英台的悲痛和惊惶,又丝丝渗透着果断的反抗。突然,音乐急转直下,节奏变得激昂而果断,在这样的旋律中,我们仿佛能看到祝英台时而悲痛欲绝,时而低回婉转。渐渐地级进的滑奏,小提琴轻柔地起伏,徐徐地隐去了。
曲尽了,前面的几个女生都鼓起掌来,他淡然地挪挪姿势,翻开另一页曲谱,浏览了一小会,又低头拉奏起来。这次的曲调不似先前的梁祝音律起伏大,它是轻柔地徐徐渐进,宛如一个人踏着夜晚的花园小径,却有轻快的步伐。后来我才知道他拉奏的是世界名曲《如歌的行板》。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轻缓的音乐,总让人软绵绵的,越坐着越乏得慌,越想睡觉。
我爬在桌上俯看着他,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沉静安宁,一点都不像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音乐家们:他们的表情常常随着旋律要么眉飞色舞,要么悲痛欲绝,要么眉毛愁得直打结。
我抬手看表,已经六点了,估计皓成哥早就在等我。我又瞅瞅他,估计他还要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很久,反正是第一天,先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环顾下其他人,对我也没有注意力,便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准备出去。余光扫视的时候,却让我有意外之喜,他好像头往这边动了,似乎注意到我的离去,我想他应该是惊讶居然有人听他拉曲还半途而废吧。我心里窃喜,毫不犹豫地留给他个无情的背影,这下总算扳回点脸面,扫扫上次花痴的形象。
“皓成哥,我要跟你说件事。”我仰头,挽着他的手。
皓成哥俯下头,“嗯,你说吧。”
“我发现我们学校有一人很像子臻,你说奇怪不,他也叫江子臻,也会拉小提琴。”我故作惊讶。
皓成哥笑着摇摇头,“哦,是吗,这样啊,那凌霈容同学,你就没有去打听下,他是不是咱们的子臻呢?”
“哎哟,皓成哥,人家跟你说正事呢。你就不能稍微惊喜些吗?”
“哦,”皓成哥忙装第一次听到我的消息,“真的,真的,有个人那么像子臻啊。我好惊讶,霈容,之后怎么样了?”看着我嫌弃的表情,皓成哥大笑起来,“你看,我惊讶你也不满意。”
我不理他了,他才正经些问:“好了,你既然来和我说了,那他应该就是子臻吧?”
“我想应该是。”
“那你和他相处的怎么样?”
“还没接触,我在寻找机会。我刚刚才从他拉琴的教室出来。”我耸耸肩,仰着头追说道:“皓成哥,我刚才去听他拉小提琴了,他拉梁祝哎,就是小时候拉给咱们听的那首,拉的可好了,皓成哥,我以后想每天都去听他拉琴,可不可以啊,还有——”
“还有,”皓成哥插嘴道,“还有我不会跟凌叔叔和凌阿姨说的,我会替你保密,放学后会晚一点来等你,是吧,好了,你叽叽喳喳的好吵耳哦。你要求的我都批准了,只是——”皓成哥用手按下我高跷起的下巴说,“我代表上帝喻示你,咱们现在得回家吃饭了,因为皓成同学有些饿了。”在我充满感激的同时他冒出了这句话,我哈哈大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拼命地往前跑,大喊:“风速,光速啊,我们要回家吃饭了。”
“据我最近的观察吧,江子臻这人生活还是蛮有规律的。”蒲丹又在我们面前卖弄了,我和小九红躲在小树荫里,她又冷不丁地来骚扰。
蒲丹挨着我们坐下,用手指着草坪上踢球的江子臻说:“你们看哦,他每天准时来上课,下课基本在练琴,喜欢的运动就是足球,星期五下午都会准时到足球场报道。总结一句,就是无什么不良嗜好,还是个优质青年。”
不远处体育老师在吹号集合,小九红推了下蒲丹,“蒲丹,集合了,你快回去吧,不要暴露我和霈容,我们虽然请假了,但老师让我们沿着操场慢走,可不能让她发现我们偷懒。你快走吧。”蒲丹不情愿的悻悻地离开了。
“霈容,你怎么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江子臻啊?”九红挥手。
我抓下她的小手,“九红,不要吵,我看过一本书,你一直盯着某个人看,即使是他的背影,他都会回头看的。我要让江子臻回望咱们这个方向,注意到咱们,所以我想试试这个方法,你也赶紧帮我,一起盯着他看。”我们俩就这样傻傻地盯着他看,一秒两秒……
他忽然转身往我们这边望了一眼,“哇,九红,你看他转身了。”我们俩开始窃喜,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