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热汤翻滚着,炸开大大小小的水泡。悠然上升的烟雾朦胧了灯光,给人柔和温暖的感觉。
秦月将半盘子的生肉片拨到锅里,嘴里还在对佑佑说:
“酱料不够的话你自己倒哦!”
佑佑的面前就放着一盒已经撕开的酱料。
或许是水声太大,佑佑难得扬声应了一句:
“知道了!”
秦月坐下来,看着项斯年用牙齿撕下筷子上的肉,看着佑佑夹着一株花菜沾碟子里的酱料,心中欢喜不已。
外面再热闹,那也是别人的热闹。在家里,无论冷清还是温馨,都是自己的。
三个人坐一桌吃火锅毕竟太寂寞了,于是左妖被特许上桌。
他们会用公筷替左妖夹食物。
左妖捧着碗,碰着佑佑轻轻浅浅的目光,不知怎的便有些瑟缩,规规矩矩地坐着,不敢造次。
啊,这便是主人的力量吧!令我等臣服!
左妖这样想着,心头一片火热,愈发地推崇自家主人。
有了左妖的加盟,桌上所有的食物都被一扫而空,没有丝毫浪费。
酒饱饭足之后,最难挨的,往往便是那残羹冷炙,杯盘狼藉。
佑佑去卫生间净手漱口,再出来时,便看见项斯年陪着秦月在收拾桌子。
不过是将餐具收起,擦净餐桌,简简单单的事情让他们做起来却带着一份旖旎。
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家庭的温情宛如一点烛光。冰雪会令光芒更甚,也会令人更加珍惜这微弱的希望。
我们不能命令冰雪消融,但我们可以互相拥抱取暖。
……
佑佑自觉地带上围巾和手套,但秦月仍嫌不够,硬是把帽子也给她戴上了。
全副武装的佑佑上了楼顶。
楼顶上是一片空地,但是也有摇椅、盆栽之类的东西,倒是夏天傍晚纳凉聊天的好去处。
佑佑只粗粗地扫视了一圈,便将目光停留在半空中的烟火上。
不止有一处在放烟花。
这些号称是“一瞬间的永恒”的烟火,正倾其一生为夜空奉上短暂的美丽。
除了各种颜色艳丽的花型,烟火还有其他形状,鹿、鲤鱼、飞鸟均在此列,甚至还有饺子、铜板、游龙、金凤等少见的样式。
秦月两手搭在佑佑肩上,两人站着,仿佛不知疲倦般,仰头看那绮丽的风光。
除了砰然炸响的烟花,空中还有一些灯光打造的幻影。
比如一只展翅的鲲鹏。
它不知疲倦地绕城环飞,翅膀扇动,时不时地仰头张嘴作长啸状。
也不知道那灯光是从地面投上去的还是从空中射下来的。
零点一过,烟火由密集变得稀疏。秦月推着佑佑,强势不容反抗:
“你该去睡觉了。”
佑佑知道秦月是为了她好,她平日里也鲜有这么晚睡的时候,此刻也就顺从地下楼。
沾枕即睡。
秦月后来在佑佑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门缝里没有灯光泄露出来,屋内也是静悄悄的,他也就没进去看她了。免得把人闹醒,平白多一番变故。
……
3498年的正月初一,中汉国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新年。
佑佑睁眼,迅速地将自己打理干净,去楼下盛了一碗排骨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当她即将喝完第二碗的时候,秦月终于下楼了。
“沐恩,我要去那个老爷爷家里一趟。”
佑佑通知他。
这一年半里佑佑经常和秦小泰在一起晨练、下棋、互怼,秦月是习惯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项斯年倒是碰着了秦老爷子好几次,两家人也勉强算是认识了。
秦月初初听到秦老爷子的时候,只是有点小疑惑——
也姓秦啊……
他不知道自家那个长年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伯就住在这里,他要知道,当年也不会同意买这个小区的房子了。
“佑佑!你等一下,让你父亲陪你去吧!”
秦月叫住了即将冲出家门的佑佑。
跟在秦月身后的项斯年:……
说实话他不太想去欸~那个老爷子脾气古怪,好像看他格外不顺眼,对着佑佑却能把脸笑成菊花一样。
项斯年曾经带着佑佑去过秦小泰家一次。
那感觉……一言难尽。
要不是项赪莫明确警告过他不要违逆秦小泰,他简直要怀疑这老头子是不是想拐卖佑佑了。
不过这么直接地表现出对喜爱的孙辈的家长的不耐烦,也的确是一方大佬能干出的事情吼……
项斯年挠了挠脑袋,还是觉得应该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我就不用去了吧?让佑佑把身份证和左妖带上不就好了吗?”
左妖:保持微笑:)本大人才不会生气。本大人又不是一个东西啊呸!
……
啊啊啊果然还是好想咬死这家伙啊!!这个愚蠢的种族会把主人的智商拉低的!!!
秦月盯着项斯年看,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项斯年略有些不自在,但他坚定地认为自己去秦小泰家会更不自在的。
秦月撇撇嘴,暂时相信项斯年的选择是明智的:
“那好吧。不过佑佑你要记得在午饭前回来!”
佑佑看了一下时间:
“可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秦月一噎,尴尬地挥手:“那你在吃下午茶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嗯,没错,就算起再晚他们家也能吃三顿:早午饭,下午茶,以及夜宵。
佑佑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拎着左妖出门了。
她走在道路的右边,手里仍拎着左妖。
她是要去人家家里做客的,怎么能让左妖污了爪子脏了人家的地。
莫名其妙被嫌弃并且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左妖:
啊!主人都舍不得让她下地走路呢!其实她没有那么娇贵啦~她自己走也是可以的。嘻嘻,不过呢,雷霆雨露,俱为恩泽。她才不会傻兮兮地推开主人呢!这可是身为主人的第一属下所必须认识到的一点。
快到秦小泰家的时候,佑佑脚步微顿,然后继续前行。
她以前还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在朱江馆跟朴石师傅学了这么久,她也该明白了。
这是被人围观的感觉。
很多人。
很多有一定危险性的人。
都在暗地里围观。
佑佑微抿双唇,身体自然放松。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还落在她身上。
佑佑的心里有点不快,但从面上却看不出来。
“伪装是很重要的一课。你要学会分辨在何时装成自然的样子更好,在何时装出紧张的样子更好。”
朴师傅的告诫犹在耳畔。
佑佑抬起手,摁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