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黄荷,她就如同见到许久不见的好姐妹一样,拉起黄荷的手,吃吃笑道:“原来姐姐就是黄荷,果然长得美若天仙,不可方物呢。”
黄荷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一笑道:“我才十九,你怎么就肯定我是‘姐姐’?”
苗小玥也笑道:“那我没说错呀,小妹今年刚好才十八岁,不叫你姐姐那叫什么?难不成姐姐看我已经很老了么?”
黄荷哑然,竟不知说什么好,苗小玥看着她,又嫣然一笑道:“不逗姐姐了,其实唐天明早已把你的来历告诉我了,所以我才对你这么清楚。”
这种事黄荷本该早就想到的,只是一进到这里来之后,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一直心神不宁。
她摇了摇头,仿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才道:“我还没谢谢你,多谢你冒着生命危险让人给我送了那封信。”
其实如果没有那封信,她又何尝看不穿唐开阳的阴谋,只不过那样一来,就可怜了苗小玥在这里白白替她受罪。
苗小玥像是也早已想到这一点,反而有些过意不去,秀眉微蹙道:“其实姐姐根本不必谢我,这封信表面是告诉你唐天明的阴谋,实则是我在向姐姐求救,要不是这封信,姐姐又怎么会来救我呢,所以要谢的人是我才对。”说罢敛衽行了一礼。
黄荷往门口看了一眼,那小丫鬟已偷偷溜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这丫鬟真是多此一举,黄荷是来带她的小姐逃命的,她还关什么门?
苗小玥像是看出黄荷的不自在,歉然笑道:“楠楠应该是怕有人发现,毕竟洞房不应该这样门敞开着,以免让人怀疑。”
黄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逃出去。”
苗小玥忽然拉住了她,道:“姐姐别急,现在才刚拜过堂,唐天明不会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的。”
黄荷怔住,疑惑的看着苗小玥,苗小玥的话显然让她感到吃惊。
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唐天明目的在于骗黄荷跳入陷阱,肯定会在外面设计假扮的朱星寒出现,从而引出黄荷,至于假朱星寒的出现如何让黄荷现身,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唐天明又怎能想到,黄荷现在会在洞房内同那拜过堂的假黄荷说着话。
虽然确实不用太心急逃走,但“夜长梦多”的道理黄荷不是不懂,她只奇怪苗小玥为什么会如此淡定。
苗小玥像是没看到她一脸疑惑,拉着她的手又走到桌前,道:“这酒听说是西域佳酿,听说只有朝廷里才喝得着,姐姐之恩小妹无以为报,只有拿这酒敬姐姐一杯,聊表谢意。”
黄荷并不是没喝过这种酒,世上好酒她几乎没有没喝过的。
但是她没有喝下这杯酒,又放了回去,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我们多待在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这道理你能懂吧?”
苗小玥凝视着她,好一会才笑道:“我只好奇一件事。”
黄荷道:“哪件事?”
苗小玥道:“是不是江湖儿女,都像姐姐这般,不解人间风情呢?”
黄荷淡淡道:“解不解风情,那也要看是什么时候,若在平时,别说一杯酒,你要我喝一百杯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苗小玥道:“我不要姐姐喝一百杯,只不过姐姐连一杯都不肯喝,难道是嫌这份恩情太重,小妹难以报答么?”
她说到后来声音都变了,只有受了委屈时,才会有这样的声音,她头垂得更低,道:“姐姐说得没错,是我不对,只是一杯酒而已,姐姐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让我报答恩情呢……我真是天真。”忽然拿起桌上的酒杯,这杯酒她决定自己喝下去。
杯沿就要触及她的嘴唇,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酒杯当然不会真的凭空消失,黄荷手里拿着那杯酒,她无奈的笑道:“我喝下这杯酒,你是不是就肯乖乖的跟我走了?”
苗小玥活泼青春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嫣然点头道:“嗯!”
黄荷只能举杯一饮而尽,酒入咽喉,不烈的甘甜正是这酒的优点,这种酒一杯都足以令人久久回味,确实是西域葡萄酒没错。
她淡淡一笑,这次是她拉起苗小玥的手,道:“走了。”
刚走到门口,她抬手想去开门,却又放下。
苗小玥道:“怎么了姐姐?哪里不对么?”这句话还没问完,黄荷惊声一呼,只觉浑身乏力,竟要倒下,幸亏苗小玥已扶住了她。
她扶着黄荷坐下,关切道:“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表情惊慌,失措,但谁看了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装出来的!
黄荷瞪着她,眼中有怒火,冷笑道:“我要是还有力气,一定先给你脸上来十几个大耳光!”她的声音明显弱了,额头已冒出冷汗,如同忽然之间生了一场大病。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全身虚脱无力,体内也运不起一丝内力抵抗,因为她中了一种十分霸道的毒“封脉酥骨咒”,中了这种毒的人,毒性会迅速阔及全身,如同受到诅咒。
传言海外孤岛之上,有种人能替人划下生死的咒术,这种咒术被称之为“巫术”,下咒的人则称之为“诅咒”,被诅咒的人往往会生不如死。其实归根结底,这些都是毒在作祟。
这名为“封脉酥骨咒”的毒,虽然还没有达到致人死命的地步,但听说就是从这孤岛流传到中原来的,是以中原武林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种毒。
但黄荷知道这种毒,而且熟悉得很,她甚至从小就开始会调制这种毒!
苗小玥笑了,端庄的笑容,悦耳的笑声。
她忽然抬手,重重给了黄荷脸上一耳光!
她的出手不快,但就算她再慢,此刻的黄荷又怎么避得开?
苗小玥上一秒还在动手打人,下一秒就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然后她才吃吃笑了起来,道:“天明说了,你这个人谨慎得很,男人想让你上钩,吃亏的肯定是男人,只有女人才能骗得了你,前面那些都是编造出来骗你的内容,天明早就算到你一定看得穿的,所以才将计就计,拿我这个可怜的女人来引诱你。”
黄荷冷笑道:“像你这种‘可怜’的女人,男人若想骗你,只怕也会被你反过来欺骗的。”
苗小玥抿嘴笑道:“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男人若是被骗,那只能说明其实那男的又笨又蠢而已,像天明这种男人,我就骗不了他……不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天底下我也没见过几个。”
她顿了顿,又道:“本来天明想用朱星寒让你上钩的,我也挺好奇,这朱星寒是不是一个聪明的男人呢?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
黄荷不想回答,也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苗小玥看了看她,忽然笑道:“我真是多此一问,像姐姐这么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对一个比自己笨的男人有所牵挂呢,我说的对吗?”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轻轻敲门,是先前那个叫楠楠的丫鬟,她在外口道:“小姐,大爷让我问一句,小姐准备得怎么样了?”
苗小玥回应道:“你快让两位大爷进来看看吧。”
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进来两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
一个枯瘦高挑,一个壮硕粗犷。
瘦的一身黝黑,衣不蔽体,足不穿鞋,腰间别一判官笔。
壮的须发银白且长,两眼激凸,手中持把金刚岩制成的大锤子。
从两人的装扮和容貌都可看出不是中原人士。
这两人正是跟吴品在说书先生家中交过手的吠达和米沙。
但黄荷却似早已认得他们,而且见到是他们,竟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吠达那怪声怪气的笑声阴阳难辨,看到黄荷的样子时,不规整的牙都仿佛快笑掉了出来,他道:“小主可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么?”
黄荷当然知道,封脉酥骨咒正是吠达米沙二人才有的毒药。
她尽量使自己镇静,冷笑道:“就算我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难道我还能不认得阴阳二位长老?”
她虽然在笑,但谁都看得出她连说话都已十分吃力。
米沙那粗犷的嗓音道:“好长日子不见,真庆幸小主还能认得我们来。”
黄荷道:“你们二位这副尊容,恐怕是人想忘记都难……还不说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吠达笑道:“小主马上就知道了。”
从进门到现在,吠达和米沙就称呼黄荷为“小主”。
黄荷的身份,看来并不简单。
唐天明虽然和众人喝酒,但并没有喝醉。
古往至今,凡是在婚事上,当新郎官的好像没一个是不喝到烂醉为止,因为这种时候宾客敬的酒,新郎官断不可拒喝。
唐天明也不例外,他没拒绝,只不过也没醉。
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头脑仍旧清醒,看来酒量确实不错。
之前带黄荷来的那个小丫鬟楠楠,已从里屋走了出来,在唐天明耳边说了两句话,就退了回去。
唐天明听了后只是笑了笑,忽然提高嗓门,道:“各位在座的乡亲父老,我娘子说要出来与各位见见面,各位且先安静。”
大堂内外一听说新娘子要出来见面,既新鲜又欢喜。
绝大多数人早就听说这新娘子是个美人,早就想见见了。
院子里吃饭的人顿时都被吸引了过来,但大堂里大多是有身份地位的客人,其它更多的人最多只能挤在门旁,但依然阻止不了这些人对新娘子的好奇心。
院子里有两个客人,大吃大喝得正欢,一老一小。
小的是个一袭红衫的小姑娘,老的是个满发皆白的老头子。
熊千千和吴品,当然是他们。
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喝到免费的好酒,所以吴品来了。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吃到各种琳琅满目的美食,所以熊千千也来了。
所以他们两个就是混进来白吃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