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教密道内。
方羽畏首畏尾的东张西望,第二次进来这里,那种恐惧感仍然让她感到颤栗,她小声嘀咕道:“奇怪,进来好半天都没见到一个看守的,运气真好。”她却不知此时此刻皇天教大殿内发生的一切,转过脸道:“师父,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走呐?”
熊千千手上拿着皇天教密道地图,眼睛片刻不离,道:“别吵,我这不正在找么?”
说到底她还是一起来了。虽然她嘴上不肯服输,不过方羽知道,这位小师父对她是十分疼爱的,方羽心中十分感激。
方羽正分神想着这些事,忽然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熊千千斥道:“想死啊丫头,叫这么大声!”
方羽声音都打着颤,道:“师父……是西门敬月!”
西门敬月,真的是皇天教三护法之一的‘青阳护法’西门敬月!
他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什么曲子,悠闲自在,唯一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头发蓬乱地披散着,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他终于还是看到了这两人,似乎还引起了不小的兴趣,表情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熊千千把方羽拉到身后,怒视西门敬月,正要说话,却被西门敬月抢先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要问明王为什么把我放了出来?然后又什么都没对我说?呵呵呵,我统统都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熊千千和方羽都愕住了。
西门敬月喃喃笑道:“明王啊明王,我西门敬月哪点比不过你?你却要这般折磨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明王啊明王,我西门敬月……”
他反复念叨着这段话,好像忽然又忘记了眼前的人,继续走他的路,哼他的歌。
看来他已经疯了。
在来的路上方羽已告诉熊千千密室发生的一切,熊千千看着西门敬月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道:“野心若用不在正道上,终会遭受报应。”
有了地图,没多久果然找到了地牢,地牢成长排行,分成两排,中间为过道,一直蔓延到尽头处,这里起码有二十多间牢房。牢房里被困的人见到有人来了,来的却是两个小女孩,一个十五六岁年纪,一个十二三岁,都感到有些诧异。
熊千千朗声道:“诸位江湖上的朋友,我二人是奉了颍州大名鼎鼎的‘武冠天下’朱家朱焰燃之子朱星寒朱少爷朱少侠……咳咳咳!”她有意吹捧说长,一口气说了下来,只因小腹上的伤口还未痊愈,一口气实在提不上来。
牢里已经有些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羽拍拍熊千千的背,对这师父很是伤脑筋,才转过头对群雄道:“总之就是朱少侠让我们来救人的。”
这时牢里就有人道:“原来是‘武冠天下’的朱公子,这个朱焰燃大侠的侠名在场的诸位想必都不陌生,老夫乃‘万胜门’司徒律,在这里先谢过朱少侠了。”这人年近花甲,头发早已掉光,顶着一个圆圆的脑袋。
熊千千道:“你这名字也真叫得对,居然叫死秃……”
最好一个字被方羽及时捂住了嘴,她才不至于说出口。方羽悄声道:“师父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她接着朝众人道:“其它先不谈了,还是先救出各位前辈们再说吧。”
待把众豪杰救出牢房,众人围拢了过来。方羽看得惊讶连连,这些人都是各大帮派的领袖人物,人数也有将近二十人。熊千千则显得很冷漠,不屑道:“好一些武林的大人物,连个谢字都不提,还不如那个死秃驴。”她声音说得犹如蚊鸣,唯独方羽听得清楚。
熊千千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作为她徒儿的方羽自是早已知晓。
方羽也不管她,她已在人群里认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是江南“刀剑双壁”其中之一的叶十香!
叶十香并没有死,当日被唐开阳在脸上留下了三道血痕,她就被吓晕了过去。如今的她,脸上那三道痕已经好上许多,但她还是为此郁郁寡欢,此刻出了牢房也不见欢喜。
方羽道:“朱少侠言道,救得众位豪杰之后,希望众位能同仇敌忾,一起杀到大殿,搅得这皇天教天翻地覆,众位都是武林中翘楚人物,团结起来一定能做到的。”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很爽快地答应,多数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踌躇不定。
方羽不由得皱眉,道:“告诉众位一个消息,‘武冠天下’朱家已遭皇天教灭门,现在朱家少侠希望众位能一起,为朱家的血仇出一份力!以朱家在武林中的地位,难道各位前辈高手还需考虑吗?”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这些人受困在此,不知外面天下事,已有人开始小声争议起来。方羽见众人还在迟疑,忽然道:“那位‘刀剑双壁’的叶姐姐,你千里迢迢从江南过来,是为了替朱家报仇才来的,应该不会推却的吧?”
她将话头直接交到叶十香手里,因为她知道叶十香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叶十香拒绝的话,那不是有违初衷了?
叶十香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替朱家报仇,是为了那把虹夏而来,却偏偏要拿朱家一案作为掩饰。现在叶十香除了答应方羽她们的请求,才能掩饰她的初衷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叶十香看着方羽,只是觉得方羽眼熟,却未想到方羽就是当日唐开阳身边的侍女倩倩。她咬着嘴唇,硬着头皮道:“我当然……会为武林除掉皇天教这一公害。”
方羽笑道:“连这位叶姐姐都答应了,其他诸位前辈,难道还不如一个女儿家?”
诸雄又开始犹豫,忽然一人叹道:“不瞒两位姑娘,并非我们不愿意帮,只是皇天教作为虽然有些偏门,但并非是无恶不作。”
熊千千和方羽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天教不是无恶不作的邪门歪道,这还是她们头一次听说。
却听又一人道:“的确如此,皇天教创教也有数十年,教内信徒日益增据,势力早已大过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只是门下多有鱼龙混杂之辈,所以人数虽多,气候却不高。”
又有一人跟着接下去道:“皇天教创教宗旨乃是济世于民,所以也不是毫无作为,对抗朝廷鞑子的大事迹也颇为人们知晓称赞。”
方羽大急道:“但是皇天教为了扩张势力,还不是对我们汉人威逼利诱,拉人入教,不入教的则被无情的杀死,而且你们不也是受害者?”
这时那“万胜门”的司徒律站了出来,叹道:“其实两位姑娘的心情我们大家都能理解,其他人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在场的诸位武林同道,其门下并未被皇天教伤及一人,我们这些人或是某帮派的首领人物,或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说来惭愧,也都是给皇天教无声无息的掳了进来这里的。你想想,皇天教既然能把我们这些人都困起来,那要毁了我们的基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唐开阳为人倒很客气,好言好语的希望我们入教,我们不答应,他也一点不发作,说是三个月后要是我们执意不入教,便放我们回去。在这期间,皇天教除了将我们软禁在此,倒无其它过分之举。”
方羽道:“但是也有不少门派是毁在皇天教的手中的,朱家就是个例子,还有更之前的,闹得沸沸扬扬的点苍派一案!”
司徒律道:“老夫猜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再者皇天教势力庞大,尽管这里个个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一门之主。但敌众我寡,我们也毫无胜算。”
方羽真的气极,怒极,叫道:“你,你这个顽固不化的死秃驴!”她真的是被怒气冲得不计后果了,借着火气张口就骂。
只见司徒律脸色霎那间变得通红,一下子就拔出腰际上的金刀,喝道:“你是活腻了,别以为救了老夫就可以这么放肆!”
他本是“万胜门”的帮主,一口“万胜金刀”刀法更有其独到之处。
他这辈子就听不得别人说他是“死秃驴”,否则以他一门之主的威名,犯不着对着一个小姑娘家动手。其他豪杰见到他这样,赶紧上前劝解,将他拉自人群后面。
方羽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把这些人救出来。她忽然觉得朱家这种肝胆侠义的武林世家被灭,事后竟然无人问津,这真是整个武林的大笑话。
熊千千看着方羽,道:“我早就说过,指望不了这些不成气候的大侠们,这些人只想着自己好,若真有本事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她拉起方羽道:“走了,免得留在这里看这些人的臭脸!”
忽然人群中一个人走了过来,道:“两位且慢,在下相信皇天教只是披着伪善的面具在行事而已,真要让他们揭竿起义做了皇帝,怕是还不如现下的蒙古鞑子。”
说话的这人是个高挑的中年男人,长得道貌岸然,俨然有一副大家风范。熊千千冷笑道:“瞧这口气倒真不把皇天教看在眼里,不知阁下是哪门哪派的首领?”
那中年男人像似无奈的笑了笑,才淡淡道:“我本是昔日点苍派掌门,向笑天。”
听到这个名字,熊千千跟方羽都是一惊。想不到点苍派掌门向笑天竟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