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刺激。老人上了岁数了,以后可要当心些。”
听到大夫说出这番话,屋里的几个人立马就松了口气;而阿宝更是把心安到肚子里了,她可不想老太太在这个时候出事。
阿宝安下心后,就红着脸又偷偷瞄了沈世钧一眼;对方却只顾着和大夫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别的。
“奶奶,您快醒来吧!家里的事还要您拿主意呐。曼桢姐姐……”
阿宝又伏在老太太床前,抹着眼角,抽噎着说道。
她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屋里的几个人同时看向她。
老太太其实早就醒啦,只是自觉地心中难堪,不愿让人知道罢了;谁知这阿宝别有想法,又提了曼桢,惹得老太太怒火攻心,真的又晕过去了。
大夫听到阿宝的话,却是感觉这些人“不像样儿”;又不是在“哭丧”,那么大的嗓门,病人还怎么休息?还有,人都躺在床上了,还要“拿主意”?你们这几个人,都成年了,又不是那些自己做不了主的小孩子……
收拾好器具,大夫又嘱咐了一句:“做儿女的,就不要让老人操太多心了!好好休息对身体很有好处。”
说完这话,就提了竹篾编的小药箱走了。
曼璐没有去上工,正在楼上休息;她已经打听到曼桢的去处了,只是那个地方在洋人的“租界”里。
所以嘛,她还是要在那个人,那个和洋人打交道的李老板那边下些功夫,好让他带自己进去寻人;楼下闹哄哄的,惊醒了本就睡得不踏实地曼璐。
她心里有些火气,就起身了;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衣,披了披肩,打开房门,冲着楼下喊道:“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顾母听到了,心里有些难堪,怕曼璐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抹了曼桢的面子;也顾不上一脸惊讶的沈世钧,就赶紧跑出来,站在楼梯下忐忑地回了话:“曼璐啊,你赶紧进去休息吧!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奶奶晕倒了……”
这话传到耳朵里,火气立马被浇灭了。
曼璐匆匆下了楼,不顾母亲的阻拦,就跑到老太太的房中。
她推开挤在床前的两人,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着:“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无缘无故的会晕倒?”
又想起了些什么,曼璐看向阿宝,语气有些严厉道:“你是怎么照顾老太太的?我管你吃,管你住,家里的活你也不做,现在连老太太你都不放在心上了?你给我滚!”
阿宝吓坏了,老太太还晕着,顾母不拿事,曼桢不在,大伟和小伟还在学堂,曼璐这个不讲理的“恶妇”,要是想真的赶走自己,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她可不想再过流落街头的日子,那样的苦,吃过一次就够了。
许是真的怕了,阿宝就捂着脸,悄悄哭了片刻;然后就又跪在地上,不住地向曼璐磕起头来,乞求对方不要赶走自己,说她以后会好好服侍“大家”的等等。
曼璐只感觉自己被吵得头疼,同情不起来,甚至想要骂对方几句,却不料被沈世钧截了话茬。
“你怎么不讲道理?奶奶晕倒,阿宝也很担心。你怎么能赶人家走呢?”
沈世钧看不过去,只觉得那磕头的阿宝很是可怜,就挺身而出,义正言辞道。
阿宝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也不磕头了,只盯着沈世钧看;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就那么望着沈世钧,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凄苦”,和别人的“跋扈”。
沈世钧内心很不是滋味儿,看着阿宝当下可怜的样子,就要扶她起来;阿宝却是不肯,只说对方是好人,希望曼璐不要赶走自己,以后会好好表现的云云。
曼璐先前没有注意这儿还有个男人,或是只把对方当成来看病的、无关紧要的医师了。
现在听到他说话,才又仔细看了一眼;见他西装革履,头发也梳的整齐,胸前的口袋里装着一支钢笔,手上还戴着腕表;看起来是一副书生模样,而且家境应该还不错。
但他开口就让曼桢不喜,那态度高高在上,简直像自己欠他似的;还说什么道理不道理的,阿宝的命是自家捡来的,她的吃住也是自己供的;可这丫头不感恩,还常常挑拨离间,现在过的比她这个正经主人还滋润,这就是道理吗?
其实她也就是见老太太晕了,一时撒气而已,没有彻底赶人的意思;又见两人拉拉扯扯,曼璐对二人更是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