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罗听到乔阳的死讯的时候,他其实一点伤感的情绪都没有,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乔阳就这么死了,没有轰轰烈烈的战斗,就这么死在了病床上。
其实李罗不应该对乔阳的死那么意外,春天他见到乔阳的时候,就猜到了乔阳可能活不过一年,可是当他听到乔阳死了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也许是因为乔阳那天晚上和盗贼团的战斗画面对他的震撼太深了,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或许只有死在千军万马之中才是最理所当然的。
但是,不管李罗是怎么想的,乔阳还是死了。乔村举行了最盛大的葬礼,在葬礼这一天,所有村民全都停止了劳动,集合在神庙广场上,参加乔阳的葬礼仪式。大祭司亲自主持了乔阳的葬礼仪式,所有人唱起了一首肃穆哀悼的挽歌,在歌声中,天空上降下了一道黄色的光柱,笼罩了乔阳的遗体,似乎就连神灵都在哀悼乔阳的死亡。后来李罗才知道,只有神眷者死亡后,葬礼仪式上才会出现这样一道光柱,人们相信,这是神灵来接亡者的灵魂去神的国度,只有被神眷顾的神眷者死去后,才能享受到如此盛大的待遇。
哀悼仪式之后,大祭司亲自点燃了乔阳周围的木柴堆,在盛大的火焰中,乔阳的尸体被烧成了灰烬,然后,乔荣收集了所有的灰烬,在全部村民的簇拥下,把乔阳的骨灰撒到了乔村所有的农田上,农神信徒们相信,只有安眠在世代劳作的农田中,和农田化为一体,才是农神信徒最好的归宿。
李罗没有见到乔阳的尸体,不知道乔阳死后是什么模样,不过从乔羽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乔阳死的时候身体极度消瘦,几乎就是皮包骨头,浑身的毛发全都掉光了,死前一段时间,乔阳一直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所以他的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葬礼过后,秋收也很快结束了,这时候,人们对于今年是否还要派出贸易团产生了一些分歧,有人认为在新任大长老即将即位的重要时刻,贸易的事情可以放一放,有人认为贸易团能带回村子急需的大量物资,事关重大,不应该停止。
最后还是乔荣拍案决定,贸易团照常出发,头领之职交给乔云的父亲担任,乔云父亲是长老团的一员,能力虽有,却不是乔荣一族的人,勉强有资格担任头领一职。
之所以不让乔荣一族的人担任头领,是因为旧的大长老死后,新的大长老不是说继任就继任的,而是要先举行选拔仪式,通过战斗的方式选出最强者,然后选出的人才能继任大长老之位,选拔仪式是一项古老的传统,乔荣就算是众望所归的大长老人选,也不能忽视传统,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按道理和乔荣同辈的族人都有资格在选拔仪式中推荐自己成为新任大长老,所以乔荣才不方便派自己的兄弟当这个贸易团的头领,他要是这么做,会被看成排除竞争对手,就算别人不这么认为,以乔荣的正直,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最后乔苗还是欣然自荐,由他担任贸易团头领,这也意味着乔苗主动放弃了参加选拔仪式的资格,乔荣感动之下,也同意了乔苗的提议,毕竟贸易团事关重大,让别人带领他实在不放心。
贸易团最后还是如期出发了,李罗因为冬天就要参加觉醒仪式的关系,所以原本不想再参加这次贸易团,把时间留出来多看看神典,可是在乔苗的万般请求下,又许下了大量的酬劳,李罗才勉强同意参加了贸易团,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为了乔村贸易团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重要性仅次于头领,除了他,别人谁都玩不转那大量的数字游戏。
李罗这次是真的挺孤单的,乔羽和乔云因为要准备觉醒仪式,所以都没有来,整个贸易团只有李罗一个孩子,哦对了,乔山勉强也算一个同龄人,不过两人向来话说不到一起。还好李罗带了以前作的笔记,在空闲的时候,李罗就会拿出笔记来看,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无聊。
贸易大会进行了五六天了,李罗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看笔记,那感觉有点像前世备战高考,那时候也是争分夺秒地看书,李罗想到这里就不禁失笑,命运真是一样神奇的东西。
这天,来了一个客户,要买的粮食量有些大,李罗不好做决定,便想找乔苗商量,可是找了一圈下来,他竟然没有找到乔苗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觉得有点慌,他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乔苗,只找到了闲逛中的乔山。
“乔山,你父亲在哪里?我要找他商量一些关于贸易的事情,”李罗问道。
乔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支吾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爹他有点事,暂时不在银树村,他交代我,有什么交易上的事情,你全权拿主意就行了,他相信你!”
听到乔苗不在银树村,李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狐疑地问道:“有什么事能比贸易更重要?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碰到重要的事情怎么办?你能不能说说清楚。”
乔山不耐烦地说道:“反正不关你的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管好贸易就行了,其他不用你多管,现在贸易团由我负责。”
你负得了责吗?李罗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既然从乔山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好怀着满腹疑惑回去了。
解决了交易的事情,他有些坐不住,索性找到了夜玄那里,之前在找乔苗的时候李罗在路边看到了夜玄的摊位,看来夜玄还是吸取了李罗的建议,今年的摊位离贸易区中心不远,布置得也颇为漂亮。
夜玄一见到李罗,便笑着说:“你的建议果然有用,这才过了几天,我就卖出去了好些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精美的首饰,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贵妇人为了这些漂亮的小东西竟然这么舍得花钱。”
李罗自夸了一番,两人聊了一会儿,李罗就说到了乔阳重病去世的事情,他把乔阳的病症仔细地描述了一遍,想看看夜玄知不知道这种奇怪的病。
夜玄听了李罗的话后,默然不语,沉思了一会儿,才喃喃道:“竟然能撑那么久,不愧是神眷者啊!”
李罗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狐疑道:“什么叫能撑那么久?这病和是不是神眷者有什么关系?”
夜玄惊醒,忙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随口瞎说的。”
李罗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你很奇怪!听到乔阳的病,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而且你刚才这话的意思,好像你早就预料到乔阳会死,只不过他的死比你预料的要迟!是因为乔阳是神眷者的关系吗?”
夜玄勉强笑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早就预料到那个乔阳会死呢,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没错,你根本不认识乔阳,所以你能预料到他的死亡,才会更加奇怪。让我想想,你第一次知道乔阳,还是我去年和你说的,那个时候你还提醒我不要和他们家走得太近,你肯定是预料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说的,难道你那个时候就料到了乔阳会死?”李罗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一脸的震惊。
夜玄已经笑不出来了,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意外失言十分后悔,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从夜玄的表情,李罗越发肯定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也让他越发惊讶,一边摸着下巴,李罗一边继续分析道:“让我想想,我那天和你说了什么。哦,我记起来了,那天我和你说那个从你这里买药水的家伙,就是乔苗,他买药水的用途是送给他父亲乔阳护理虎皮,看来你从这些话里面,就猜到了乔阳会死。”
李罗又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我记得你还和我说你那瓶药水的真正作用其实不是护理虎皮,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乔苗既然买了药水,那么他肯定会知道药水的真正作用,可他还是告诉乔阳这药水就是用来护理虎皮的。也就是说,乔阳只要拿那药水护理虎皮,药水就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可结果就是乔阳生病死了,难道说......”
李罗突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中断了推理,他不敢把他的推测说出口,因为他推测的结果太可怕了,可怕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夜玄,似乎想让夜玄否定他的推测。
可是夜玄没有,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李罗,你真的很聪明,简直太聪明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聪明也许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虽然职业操守让我不能透露顾客的信息,可是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不妨告诉你真相,你不知道,我保守这些秘密,其实也很辛苦,能和你分享这个秘密,让我觉得很轻松,当然......”
夜玄耸了耸肩,说道:“当然也许你知道这个秘密后不会觉得很轻松,但这是你自找的,不能怪我哦。你猜的没错,乔阳的确不是病死的,他其实是被毒死的。我这药水的真正作用,不是护理兽皮,而是杀人。想要毒死他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儿子乔苗,是叫乔苗没错吧?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了,下毒之人,不是别人,其实就是乔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