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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驱虫仪式

乔村全村上下,已经期盼夏日祭期盼了好久了,今年的虫害比往年严重了许多,虽然还不至于成灾,但造成的损失也不小。

最多的虫子就是一种被称为稻虱的小家伙,这些长着翅膀,只有米粒大小的虫子会密密麻麻地攀附在水稻的根茎上,吸食水稻的汁水,感染稻虱严重的水稻,茎上会长出一块块黑斑,就像死人身上的尸斑一样,看着就觉得恐怖。

李罗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乔叟拔出死去的水稻或者长满虫子即将死去的水稻,然后用火烧掉水稻,顺便烧死可恶的虫子,每当这个时候,乔叟都会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眉头紧皱,唉声叹气。

李罗在去神庙的路上能看到几乎所有稻田里的水稻上都长着虫子,村民们会把长满虫子的水稻拔出来烧掉,以免上面的虫子再去祸害别的水稻,但这种方法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虫害的关系,一路上李罗几乎都听不到任何欢笑,只有哀叹和盼望夏日祭早点到来的声音。

有一次,李罗向大祭司讨教完了他碰到的疑惑,顺口问了一句:“大祭司爷爷,今年害虫那么多,就没有什么办法杀光虫子吗?”

大祭司也正为此事担忧,见李罗问起,他似乎不想让李罗太过担心,勉强笑答道:“呵,小李也关心起了收成吗?放心吧,今年虫子虽然多了一点,但还不会造成农作物大片的死亡,损失在我们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以前村子也遇到过比今年严重得多的虫害,不也让我们挺过来了嘛。只要等夏日祭一到,灭虫仪式一举行,这些虫子就都会被农神神力杀光了。”

“灭虫仪式能杀死虫子?”

大祭司笑道:“当然能,只要主持仪式的祭司能力足够,再多的害虫都能杀光。”

“这样啊,那以大祭司您的能力,消灭这些虫子应该不在话下了。只不过,为什么我们不早点举行这个灭虫仪式呢?这样好多水稻就不会死去了。”李罗不解地问。

大祭司先是呵呵笑了几声,显然十分受用李罗的夸奖,然后才回答道:“因为水稻生长的时间很长,要一直从春天生长到秋天,如果太早举行灭虫仪式,等过了一段时间害虫再长出来,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所以必须在最适合的时间举行灭虫仪式,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其中时机的掌控,是对神庙的一种考验。”

“这点考验对大祭司您肯定是小意思了。”

“哈哈,那当然。”

李罗这种不经意的马屁,对大祭司屡试不爽,也只有在李罗面前,稳重的大祭司才会显露出如此轻松的一面。李罗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祭司会对他另眼相看,李罗留意过,大祭司对村子里别的孩子并不像对他一样亲密,更别说把重要的神典借给他们阅读了。

唯独对他,大祭司会显得特别亲密,特别宽容,简直有些近乎爷爷对自己孙子的态度。可是李罗知道他和大祭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要说李罗和村子里其他孩子唯一的区别,那就是李罗姓李,而其他孩子都姓乔,李罗是乔村上下一千多口人中,唯一的一位外姓。

众人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夏日祭,这一天一大早,全村所有人照例在神庙广场上集合完毕。气氛非常热烈,所有人都露出了久违的欢笑,仿佛困扰他们多日的虫害已经消失不见了一样。李罗觉得奇怪,这些人就这么相信神庙的力量吗?搞得好像夏日祭一到,那些虫子就铁定会被消灭干净一样。

每家每户献上的祭品和春日祭那天一样,全都堆在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祭品架上,依旧堆得像山一样高,这次的祭品没有小孩子的份,只有春日祭象征新生命的诞生,才允许小孩子献上他们的祭品,其他三个季节的祭祀典礼,都不允许小孩子献上祭品,所以李罗没有再经历一次外出寻找祭品的辛苦。

仿佛知道村民们都等的十分心焦,所以仪式很快就开始了,和春日祭一样,大祭司和觉醒者在神殿内,其他人聚集在广场上,由大祭司起了第一句,觉醒者唱了一段,然后全村上下一千多人合唱了一首祭祀歌曲。

乔叟这次终于记得教李罗怎么唱夏日祭上的祭祀歌曲,李罗学会的第一首祭祀歌曲,就是这首灭虫仪式歌曲。据说,不同的祭祀仪式,所用的歌曲也各不相同,有的简单,有的复杂,这首灭虫仪式歌曲,听乔叟说算得上是比较复杂的一首歌了,李罗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学会。

祭祀歌曲,虽然说起来是歌曲,其实也不过是用一种特定音调念出来的祭文罢了,和李罗前世所谓歌曲,相差甚远。单独唱起来并不好听,学起来没什么难度,只要能记住歌词就可以了,曲调之类的根本没有。

因为没有曲调,所以这类祭祀歌曲,如果由不同的人单独唱,那么恐怕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不同的唱法。说来神奇,平时分开唱的时候,每个人的腔调都不同,在祭祀仪式的时候大家一起唱,却能神奇地唱出同一个调子,听上去也好听得多。

李罗跟着众人一起唱着,自己亲自参与和听别人唱的体验完全不同,李罗感觉他的歌声好像蕴含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十分微弱,所有人的歌声合起来,才会形成一股较大的力量,也许这股说不出的力量,就是引起天降神迹的关键。

唱到高潮时刻,祭品架轰然一声,燃起了冲天火焰,随着这股奇异的火焰,一股无法描述的奇异力量,如同水面的涟漪一样,向四周荡漾开去。这股力量十分庞大,如同浩瀚的大海一般,这股力量又很微弱,让人几乎无法察觉,只有对神力最敏锐的人,才能感觉到这股力量。

这一次,李罗对神力的感受,比当日春日祭的时候更加强烈,浩瀚的神力扑面而来,几乎让他不能呼吸,李罗看了看周围,其他人的表情都很正常,似乎没有异样的感觉。

在李罗看不见的田间,一只攀在水稻茎上吸食汁水吸得起劲的稻虱,骤然碰到这股力量,它的生命力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吸取一空,微风一吹,这只稻虱的尸体便晃悠悠地飘了下来。

从水稻上飘落下来的虫子不仅仅这一只,而是有成千上万只,农田上空吹起的风中,飘满了虫子的尸体,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有些可怖。几乎就在一瞬间,这些困扰乔村村民许久的小东西,全都被这股浩瀚的力量消灭一空,没有一只遗漏。

有的虫尸掉在了农田里,更多的虫尸则随着微风飘到了村子外。数量众多的飞鸟从远处飞来,在乔村上空自由地翱翔,它们也在欢庆着,享受着这顿每年一次、丰盛之极的虫子宴。

广场上,仪式已经结束,所有的村民都秉着呼吸望着天空,成群的飞鸟一出现,广场上就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阵冲天的欢呼,李罗这一次没有被吓到,因为他也参与进了欢呼的人群之中。

危害农作物的虫子被消灭干净,意味着一年中可以预见的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村民们可以安心地等待着收获日的到来,再也用不着整天忧心忡忡、提心吊胆了。

心头大患终于除去,村民们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大家聚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尽情地欢庆着虫害的结束。

也许,村民的歌声并不动人,舞蹈并不优美,但是他们是喜悦的,这就足够了。再动人的歌声,再优美的舞蹈,也及不上村民脸上洋溢的笑容能够让人感到高兴了。

起码李罗就觉得很快乐,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他上一次感到这么快乐,也许要追溯到他高中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刚刚扔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他也觉得非常快乐。但是,那一次的快乐,夹杂着分离的忧愁,还是比不上这次单纯的快乐。

此刻,广场上所有人,不论年老还是年少,成熟还是幼稚,每一个人,都尽情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愉快。这在李罗前世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那个世界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要带着面具,伪装成成熟的样子,不会有人在公共的场合表现出如此真诚的自我。

李罗一直面带笑容,他觉得很轻松,前世的勾心斗角仿佛已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他几乎都快要忘记前世他是为了什么而勾心斗角,职位?业绩?金钱?还是人际关系?亦或是所谓事业?

广场上,乔村的村民们在欢庆,村子上空,成群的飞鸟也在欢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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