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
愁无限,消瘦尽,有谁知?闲教玉笼鹦鹉念郎诗。
容若北上后,收到他的第一封信,信中写的便是这首[相见欢]。收到他的信固是高兴,但心里还暗暗嗔怪:这人也太省笔墨了吧,出来让我教鹦鹉念他的诗外什么也不说,就不知道人家想的是他一路上遭遇和在木兰的每一天过得怎样,而不是要他教我怎么消遣。转念又想,毕竟有音信总比无音信好。上京的路上不停地翻出来看,起初是老觉得自己记不住其中的词句,于是不断地拿来看,等这首小词烂熟于胸后又开始在想其中的某个字他是怎么写的?看着他的字思绪就开始飞远了,先是想他纵马弯刀的模样,竟发现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无论怎么努力去思索也清晰不起来。再是开始想他的样子,想他的眉弯,想他深邃的眸子,日复一日的想,竟发现他的模样渐渐也开始模糊。天啊,怎么会这样呢?我焦急地想着却只见一个远远的影子。
“梁汾兄,我们还有多久到京城?”这问题几乎每隔一两天我都会问一次。
梁汾照旧微微一笑,道:“已经进入河北了,离京城也近了。走那么长的路程也真辛苦你了。”
“哥哥专程从京城下来接我,来回奔波,我还心里过意不去呢,岂敢言苦?”满怀歉意地赔笑。
“哪里哪里,我也想看看能让容若倾心的红尘知己究竟是如何的一位佳人。”
听这话觉得脸有点发热了,笑了笑道:“那我肯定让哥哥失望了。”
梁汾半晌不语,笑着摇了摇头,道:“皆在意料之中。你让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哦?似曾相识之感吗?”我不经意地挪了挪身子,玩笑着道,“难道我尚有一走散了的姐妹?”
“呵呵,倒不是容貌的似曾相识,而是......”梁汾侧支着头思量了片刻,道,“而是气度的相似。或许......容若看中也是这点相似吧。”
“或许吧。”心想其实何止是相似呢,“他也有好些时日才回来......”想那遥远的归期就一番惆怅了。
梁汾笑了笑,侧身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车外的景物。
“哥哥,请问汉槎先生现在好吗?”心想吴兆骞大概也已经回来了吧。
梁汾放下帘子,双手抚膝,半晌沉默后才开口道,“他早些年下世了。”
“呀——”我心里一惊,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能乞骨回乡,汉槎说他也无憾了。幸而有容若的接济,晚景尚可。”梁汾免不了一阵唏嘘,“我们这些落魄文士也多亏他的照顾了......”
“他人真的很好......”我心里抑郁地望向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