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萦绕着糖的甜味,眼前依旧时晴时阴,“我说让我送信,你怎么把他人也带来了?”
“不是奴婢带来的,快到织造府的时候就遇到公子了,奴婢就把帕子给他了。公子看完了二话没说就奔这来了。奴婢还以为您要——”
“呵呵——若你们再晚点到,或许会考虑考虑......”
静霜煞白了脸,浑身颤抖着伏在我身上大哭起来。“好了好了,丫头。怎么这样爱哭啊——”安抚她的背笑道,“我只说会考虑,又没说要做,瞧你哭得昏天黑地的。”
“要是做了、做了那就晚了......”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不要丢下静霜一个人......若您心意已决,那静霜先行便是了。”说着便要往花几尖尖的角撞去。
心里一惊,猛地起身把她拉住,冷汗涔涔地出,四周的物体都在绕着我旋转,扶着花几再次无力地滑坐在地,“你再吓多我两次,这小命怕也差不多了——”摸索着替她擦泪,不大一会儿手帕竟全湿了,“咳,你这丫头,还真能哭......都比得上林妹妹了。”
“林妹妹?”
“管他林妹妹还是薛姐姐,快去开饭,要是饿疯了小心把你给咬了。”头靠在花几旁迷迷糊糊地说。
为了晚上康熙的邀请,我花尽心思地打扮。被抛弃的女人更不应该放浪形骸,女为悦已者容,更要为己而容。在镜子前左右地打量自己,“你说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您今天比任何时候都好看。”静霜边替我整理衣带说,“但是......咳......小姐,您这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公子过不去呢?”
心头一惊,,“呵,我打扮得漂亮就一定要跟谁过不去吗?青楼里的女子天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她们又跟谁过不去?”
“小姐——”静霜急得脸都红了,“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跟那种女人相提并论呢?”
“那种女人又怎么了?难道她们生来就是**么?若不是迫于生计,哪个良家女子愿意到那种地方去出卖肉体?”
“可是......小姐,您别在跟自己怄气好吗?奴婢都看得出公子是很紧张很在乎您的。他说不要去总是有道理的,您就听他的吧。”静霜揉了揉发红的眼圈,“而且奴婢今天眼皮直跳。”
“好啊你,左一个公子右一个公子,你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这么心心念念地向着他,到相府去伺候他好了。眼皮跳就赶快去睡觉,再不然就到街上晃悠晃悠看会不会被从天上掉下的金子砸到。不要在这儿絮絮叨叨的。”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曳了曳裙脚便往外走。
刚出门没走多远,一阵晚风吹来,吹得我打心底直冒寒气,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去添衣服的时候,背后一阵温暖,心里一惊回头看背后的人,昏黄的灯光把他的面容映得模糊不清,只有那温暖的声音依旧熟悉。
“芊落,不要去好吗?这是为你好。”
“多谢大人垂爱,小女消受不起。”不知是否因为风吹的缘故,眼睛涩涩的,眼底藏了一汪眼泪。赶紧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
“芊落,其实你比谁都懂得决绝,而且还丝毫不给人留有余地。”
“过奖了。这都是受教于公子,不青出于蓝怎性呢?”勉力地将汹涌的情感按下,仿佛面前的是一堆干柴,一点火星都能引起熊熊大火。
“明天我送你上京。”
“蒲草怎能与磐石相比,燕雀安敢栖梧桐之枝?既然比翼连枝已是当日愿,上京做什么。”
“芊落——”他侧身上前挡了我的去路,“原谅我的失言好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道理大人应该明白吧。”脱下肩上的披风还给他,“谢谢了。”说罢上了画舫。
康熙坐在桌前,杯举在唇边,眯着眼笑着看我一路走近,眸光里氤氲着酒气。我正要跪下行礼,康熙上前把我扶住,低声说:“不要多礼了,今天是微服出来。”
突然让我想起逃课背着呆板的老先生去玩的小孩子,不由得低头一笑。
他那起酒杯,轻松地笑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侍立在一旁的容若,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薄唇也快抿成一线,“爷可喜欢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好,长堤绿柳浪。莺啼惊梦梳洗迟,挼蕊登楼独望江。暗嗔误佳期。”拿起酒杯把樽中的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烈酒一路燃烧下去,眼前也多了几层重影。
“沈姑娘果然好才情。”他高兴地那起酒壶满上一杯。
“班门弄斧罢了。”拿起面前的酒敬道,“小女敬爷一杯,祝爷福寿安康。”
烛光在他氤氲着酒气的的眸子里跳动,他没有举杯只笑着握住我的手腕,眼光始终没有从我的脸上移开过,嘴角噙着笑就在我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他的唇碰在我指上时似乎有一阵电流滑过心头,后背涔涔的冒汗。不自觉的看向容若,他却别开眼神,心里一阵难过,蒲草一时韧是吧,我就便作旦夕间给你看。
我柔柔的一笑,把剩下酒仰头灌下,酒劲直冲上头呛得泪眼蒙胧。
他眼中的喜色又浓了几分,轻扣着桌面叹道:“江南的水太多了,太秀气了,会把人的志气消磨去。”
我笑着点头表示赞同,脸上开始发热,还是不胜酒力啊。他看向侍立身后的容若说:“你也不用陪在这了。”
“但是——”容若不安地看了我几眼,见康熙敛了敛眉,一阵的踌躇最后还是退了出去。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
“宛儿,随我上京——”康熙一个至在必得的样子道。
什么时候从沈姑娘到宛儿了?虽说是打算上京,但应该不是随你去吧。这样想着,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开始后悔了,看来我是真的不应该来,“小女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在京城又无亲无故的,恐怕——”
“兵部尚书这几年来为国事劳碌,都快过半百了还膝下无儿。”他把玩着一个通体碧绿的玉佩说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
“我们相见也不过三次,爷怕是在开玩笑吧。”我不安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他蹙眉眸光骤冷了不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难道还不够吗?”
“承蒙错爱,但是——”我的手开始紧张的颤抖起来了,“这里面真闷呢,不如到外面去赏月?”起身刚想走出去,却被用力地拉了回来,他的手劲那样大让我感觉被握住的手腕都快断了,“不要逼我。”
“不要装一个贞女烈女的样子。刚才你和他眉来眼去的,不要以为我看不到。荣华富贵,他能给你的,我能千倍万倍地给......”他的另一只手捏着我下巴,唇角挂着让人心里直冒寒气的笑,“我想要的却从没得不到。”
心跳声十分的清晰,他粗浅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我脸上。下巴被捏得很痛,痛得牙关紧咬着,痛得眼泪直打转。
“那天拾到那方手帕,若有若无的香气,横斜逸出的梅枝,前后顾盼的字,让人用尽一切的心思去想像它的主人是如何的风流灵秀。”他终于松开捏在我下巴的手,轻轻的擦去我眼底的泪,“你的眼真美,清澄透澈,这里面还藏了点什么让人久久的不能忘怀,好像曾经见过,又好像从未见过。”
我侧头避开他的手。容若,对不起,我应该听你的话不来才对的。如果现在大声呼喊容若会进来吗?但如果他进来看到这样的景况会怎么样呢?
“哈哈,我喜欢这样不驯服的眼神。我想想......”他把我的脸扳过来,眼光里有一种炙热的渴望,“是好像曾经见过......或许在很久之前......但这次我一定要得到。”
被抓住的手腕都痛麻了,他的手从脸滑过脖子,往下一分感觉心脏收紧一分,“爷若想泻欲,恕不奉陪——”旁边挪了挪步嫌恶地避开滑至腰间的手。
他搭在我腰上的猛得一拉,俯头霸道地在我唇舌间攻掠,满腔的酒味让我觉得头昏目眩胃不停的翻滚。趁他还沉醉在攻掠的快意时,狠狠地在他唇上咬去。他一皱眉狠狠地把我开,我往后趔趄了几步,跌坐在地。
血腥味酒味混杂在口中,惊恐中发现已经脱离他的钳制,慌乱地爬起要逃出这厢间,一路不知碰倒了多少东西,没跑几步被用力一推撞在壁上,不禁吃痛惊呼。梦魇似的,寒冰般的眸光,血丝从唇上的咬痕渗出,他步步逼近,我害怕得都忘了挪步。就在这时候容若闯进来了。
顿时双峰峙立,康熙那寒冰般的眼神带着盛怒的诘问,容若双手握拳垂在身边,毫不畏惧的直视。夹在中间的我知道此刻不能做出丝毫偏向容若的举动,这无疑是火上浇油,但哪怕是拼了命也要摆脱这梦魇般的钳制。趁他们还在对视的时候,我夺门而去慌乱中被长裙一绊,还来不及惊呼,哗啦一声,漆黑而冰冷的湖水没顶而来。没等及换气带着水草腥味的湖水从口鼻涌入,自鼻梁而上的灼痛让我神思涣散,只觉得身体在不断的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