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来到关外牧马,跟马打交道自然是少不了的。其实真正去牧马的是些包衣奴才,那些主儿们是比马术跑马乐此不疲。满人无论男女都马术了得,别看裕亲王那些福晋们平日一步三娉的,一旦骑到马背上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什么高难度花样都耍得出来。初遇容若时他教的那些入门的基础我是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也只有坐在一旁看秀的份儿了。
“你真是的,以前教的是一成不漏还给我了。”和他同乘一马,听他在身后无可奈何地碎碎念,“亏我那时候还教得那样用心。”
“那时侯我也学很用心,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操练当然忘得差不多了。呵呵——”背靠在他胸前看着湛蓝湛蓝的天,“像这样也不错啊。”虽然马会辛苦一点。几个四五岁光景的小孩在学骑马,栗色矮种马温顺地踢踢蹄子,不时抖抖鬃毛。“瞧那些小孩。”一个男孩在姑且认为是他父亲的男人的指导下小心地爬上马背,旁边的几个孩子挥着短小的软马鞭打闹着。“你的骑术是阿玛教的吗?”
“嗯,当然了。我跟他一样大的时候就开始学了。”
如果夜儿也长到这么大的时候,容若也会亲自教他骑马吧,只可惜......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泪不由地往下坠,松开一只手抽手帕低头抹泪。
“怎么了?”他一勒缰绳问。
“没,好像有沙进眼了。”第一反应的借口连自己都觉得白烂。
“下来让我看看。”他一个翻身下了马,扶我下来坐下,轻轻翻起眼皮,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明可照人,“都揉得通红通红的,没见有沙。”
“可能是睫毛进去了。”拉开他的手,眨了眨眼。清澈的蓝天飞过一只大鸟,“是鹰吗?”
他抬头看了眼那划过长空的大鸟,说:“是圣鸟海冬青,她会庇佑每一个看见她的人。”
原来海冬青是满人眼里的神鸟。难怪《雍正王朝》里老康作寿收到儿子送的一只奄奄一息的海冬青气都背过去了。
“在想什么呢?”他往我身边挪了挪。
“在想......满人不是都能歌善舞的吗?再唱一首歌,好吗?”拉着他的袖子央道,“藏着掖着做什么呢?”
“你......”看他一无奈的气结样子心里暗爽。他搔了搔前额,清了清,唱了起来,悠长的调子很熟悉,在哪里听过吗?寻思着,眼前晃过一袭红衣。对了,那个红衣女孩敬酒的时候他唱过。
“可以翻译一次吗?”
“要求还真多。”低笑着伸手揽在我腰间,“我想想,译成汉文应该是:在长白山顶之上,脚踏洁白雪花,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海青飞翔,傲视洁白大地,搏击风浪,骄傲无畏,阿哥奔走,寻找多彩之光,勇敢、强壮、隐忍、坚定,把信仰铸造。”
话音刚落,响起一阵掌声,循声看去,非常头痛地看到裕亲王笑着站在身后不远处,“唱得好,译得也好。”我俩忙起身行礼。“起来起来,都说了不是在京城里就不用多礼了。”他拍了拍容若的肩,说,“我们再赛一次马,这次要分出个胜负来,不然回去让三弟知道,本王可要被笑话了。”
“王爷的马术本来就胜奴才一筹,只是上次被一只野兔阻了。”容若谦逊地揖道。最后在裕亲王的坚持下他俩还是去赛马了,还把我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
他俩一扬马鞭绝尘而去。这王爷还真让人气闷,这一个多月下来什么赛马比马术打兔子毫饮都要拉上容若。难得今天他宿醉未醒,容若才稍得个空带我出来,才多久了又被他拉走了。康熙的二哥就可以这样不体恤人情么?“这很让人气闷,你说对不对?”抚着伏在身边的白马厚厚的鬃毛。把软软的马肚子当作枕头,碧空如练,阳光有点刺眼,闭上眼让清风柔柔拂面,耳畔还回旋着刚才悠长的调子,哼着旋律尝试着把汉文代入。
忽然被我当靠枕的马儿喷着气不安分起来了。拉着缰绳向四周看了看,依旧的安静,不远的马群依旧安闲地甩尾巴。应该没事吧,应该不会像狂野森林拍的那样突然跳出一只什么狼啊东北虎之类的吧。此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两匹栗色的骏马齐头奔来,看清策骑的人,不由松了口气,风把他们的衣袂扬起,雄风万丈。
同时的长嘶,两匹马在面前停住了,“还是分不高下。”裕亲王有点失望的掉转马头,挥挥马鞭,“咱再赛一次。”
“这......”容若稍看了我一眼。
“难得王爷有兴致,那就多跑两趟吧。”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想,这人技不如人就认了吧。于是他们一扬马鞭又绝尘而去了。“咳,我们再坐下等一等吧。“拍了拍白马示意它伏下当我的靠枕。不知道小琉璃在做什么呢?大概会爬了吧,可能也快会说话了,等回去要把她接回身边教教她叫额娘才行。晴空里仿佛出现一张可爱的圆圆脸还有两个小酒窝,琉璃长大后一定会很漂亮吧。渐渐的这张脸在变,夜儿......冬寒暑热,娘没有一天不想你呢......让娘抱抱......
马蹄声把我的梦踏碎了,还是分不出个胜负来,结果他们连跑了三趟,我也睡了三觉了。终于在最后那趟裕亲王的坐骑堪堪超了一个马头。“哈哈,都说本王一定会赢的了。“看他一个理所当然的自负样子真的很想提醒他不要忘了刚才还平了两次输了一次呢。
“这马脚力真好。连跑几趟下来还神清气爽的。“容若欣赏地抚着刚才策骑的那匹栗色大马。
“当然是好了,是蒙古王爷送的纯种马。这匹就送你吧。”他不在乎地扬了扬马鞭,“今天真的尽兴。那些包衣奴才们都不敢尽全力跑,一点也不爽。”他一脸满足地摆了摆手,“今晚的晚宴记得来,听说甄瑶自从上月见了你一次后就总念念不忘呢。”他一脸的意味深长的笑。
此时,又是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策骑的人滚鞍下马,奉上一封信,裕亲王看后,朝我们拱了拱手,“先走了。”便翻身上马而去。
“等了很久了?”容若走近问。
“也不是很久,只是我睡了三觉了。”抽出手帕擦着他额上的汗,“回去更衣吧,小心吹风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