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做的饭菜很简单，也很少，一碗面，一小盘西芹腊肉小炒，是一个女孩的饭量，不多也不少。
西芹味甘捎带些清淡的苦，腊肉略偏咸甜口，正好中和了西芹的甘与苦，算是挺好的搭配，绿中有红，红中有绿--她最喜欢的一道菜。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还喝酒，是否还能想起······
陆凡端着这样精致也简单的饭菜，走出小屋。
姑娘做事很认真，整个小院打扫的很干净。
可惜了一地枫叶。
陈青青闻到了腊肉的香味，转头笑了一下。
铲起最后一锹枫叶，入进垃圾桶里，转身便要进屋。
陆凡挡在了屋门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陈青青惊讶的要出声，又及时的用手捂住了张开没有出声的樱桃小口，小声嘘道：“你说······”
陆凡点了一下头。
“好的，我小心，再小心。”
陆凡让开路，小姑娘踩着无声的小碎步，小心翼翼的走进屋，洗手，拿起小桌子，小板凳，走了出来。当放下时，用手拍拍越发起伏的跌宕，长呼一口气。
陆凡放下面与菜，从新来到椅子上坐下，再次又闭上了眼。
陈青青看了看他，闻着从未有过的饭菜味道，很香，却没有拿起筷子。她心里很不平静，哥哥终于出尘了，这些年，她活着非常开朗，也经常笑，嘴也甜，还有些小任性。然而这些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无忧无虑。哥······十五岁挣钱，那时她小，不明白这是什么含义。董事了，明白，那是不容易，真的不容易。有时她想，如果没有她，他哥是否还会卡在引气吗？也许不能，因为他哥哥对梦想从未放下，却也变相的放弃了，只因有她。
这一刻，陈青青眼中只有感激，看着闭眼的陆凡，是由衷的感激。只是她还不确认，还不相信，自己的哥哥能出尘，如果哥哥能圆了梦想，往往比她要出尘来得更有意义，也能让她放下心中堵着多年的放不下的心事儿。
陈青青想再次确认一下，轻声说道：“我哥哥真能出尘吗？”
陆凡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
“谢谢！”
“谢我什么？谢我让你的心打开，不再一味追求超越？”陆凡直透本心的说道。
陈青青没有意识到他窥视了自己的内心，而是问了一句：“这是······种道？”
陆凡睁开眼，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青青大眼睛扑闪了一下，笑着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吃得津津有味。
陆凡没有追着问，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吃饭的小姑娘，神情中兴趣盎然，“你为何没有出尘？”
在他以为，小姑娘那天怒气冲冲的，应该是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而且当时他就知道，小姑娘已经引气后境圆满，随时可以跨越那一步，从此天不再高，路也不再远。
像当时他的那种心态，必然会出尘，又何来等两年。
其实他当时的主要建议就是让她随心就好。
同样的道理，理解是无懈的。
“你不必要，在乎别人，修炼修炼，其实就是修心。”
陆凡少见的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是怕她理解错误。。
“我收徒，是缘。你哥哥从小经历世间冷暖，为你为他，从未妥协过，磨练了心境，也没改变过，正好我种入的道，又与他契合。而你不同，你想超越，超越所有人，既要让你哥为你感到高兴，也有一种急迫感，希望有一天，在你哥没有老去，而你又有能力改变的那一天，为此你夜以继日的修炼，在短短五年之中达到引气上境，虽然你修炼没有出错，但是你的心境确实破绽百出，这样···无法通神，也许能，但通神的劫数将成为你致命的死结。”
陈青青听着，听着，一滴冷汗顺着粉嫩的脸颊上，滴落在夹着筷子的手背上······那年，她体悟，天地有灵为气，是十二岁，十二岁代表他是大龄儿童，修炼晚，她怨过哥哥；那年，她看到哥哥被人欺凌，回忆里，哥眼睛小，爱笑，也爱计较，但她真真体悟出，哥在笑，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他都要笑着说对不起；后来她明白，哥都是为他，为那来之不易的，也是供养她修炼的，“金钱”；后来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她哥成为人上人，哥有梦想，妹妹也总会圆了哥的梦想。
时隔几个月，陈青青发现流眼泪，也是这样容易。
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陈青青放下筷子，用手摸了摸脸颊，可爱的模样，也越发的怜人。
如果不是刚才，她心有松懈，陆凡也无法了解她的内心所想。
这个小姑娘要比一般人，还要强大，只是一直在对的路上，执着着错的事情，以至于心境卵生了障。
他哥是自己徒弟，有了这样的想法，陆凡自然会帮她。
这也是陆凡耐心解释的原因，而他也在等，女孩有很多疑问，需要他解答，他也有了兴趣，愿意等，想帮她。
陈青青的眼泪是从眼睛里汪出来的，但毕竟是往事引出来的，很快就不流了，因为没有必要在流眼泪了。
他哥哥现在比他要有好的未来。
他是应该高兴的。
“那我应该突破，还是不应该？”陈青青梨花带雨的小脸，这一刻眼睛有些朦胧，但声音中充满了迷茫。她相信了陆凡说的，怪异的是她非常相信，通过几个月的接触，再听到他说他83岁。更为重要的是“种道”的神秘色彩，就连一直以为天的副院长都当作传说一样，向往着。
“出尘便是入道，你引气上境很扎实，自然就可以突破，但‘道’一旦走错，道痕必然反噬，万千道，道道通意，又各舒其意，唯心固境，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是自己的选择。”
“世间万物皆有其定义，也皆有其理，这就是规则之道，更是太初之道，之下······就是万千道，可选择的道，不可选择的道，随心所欲也可称道，悲春伤秋也为道，小到花开花落，大到轮回，这就是规则，也是命。”
“当你违反了，自然就有制裁，就像得到了一些东西，也必然会失去了一些东西。”
陆凡缓缓说道。
陈青青听懂了一些，明白了一些，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陆凡说完以后，站起身，手心向下伸出，不规则的一绕，是腕带动手缓慢的一绕，一声剑吟响起，紧接着就是幽光直直射向他手中，他不是握剑，而是手心向上，剑尖朝向手心，剑柄向上，在他身前本七尺的长剑，不断变小，直到与他的目光平齐。
这一切自始自终看在陈青青的眼里，让她震惊了---震惊的不是心与剑的通灵，而是剑散发出来的情绪，这是比人还要多变的情绪，虽然从头至尾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可是她从情绪中感受到，喜悦，欢呼，调皮，邀功······最后的一道情绪是疲惫，就像他突然在他手心之上，落入手中一样，恍惚中像脱力一样，被他抓在手中，抓住那剑柄。
再仔细看，剑身一样是黑色，无任何光泽一样的黑。
让陈青青无法想象，前一刻灵气十足，这一刻暗淡无光。
然而下一刻，陆凡说道：“辛苦你了。”
陈青青仿佛明白了，也不明白，明白的是剑从屋里来，不明白的是他说的，为什么辛苦？
难道？
惊讶的陈青青，问道：“我哥他们成功了？”
陆凡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双手结印，变换着。
陈青青仔细看着他的双手。
······
夜很静，也很深。燕京城市中的灯光越发昏黄，没有了曾经的灯红酒翠，只有形状各异的通明灯，在城市的顶端，还有街道上，点点缀缀的照亮着如今的静谧。
以如今来说，夜是美丽的，不同于璀璨的美丽，是星月的美丽。
以人们来说，夜同样有意义，忙碌的人们，累了，疲惫了，可以躺下，闭上双眼，享受一下慵懒随性的事情，我们通常说是梦乡······有人说梦想，幻想与理想······但，都是想，但在梦里，会得到满足，在夜里，会留下口水，傻傻的一笑，哈哈的一笑。
--这便是梦！
忽然间，一颗星星诡异的闪动了一下，紧接着又一刻星星也闪动了······之后，两颗星星恍惚中，在原有的天空里隐去了，消失了，不见了。
然而，这一刻的诡异，在这夜里是无人留意的，天空太大，星星无数，谁会放弃梦乡，去数着也数不清的星星。
但是诡异的事情显然不止于此，只是一个开端，下一刻一张黑幕，从东边出现，缓缓向西移动，直到遮住了整个天空，只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的空洞洞。
让城市的灯光更加的恍恍惚惚。
城里。某处遗址的楼宇之上，落下一道白色的光线。
晃眼的瞬间，清晰的看到一个白色修长的背影，举目望天，天空里，黑暗里，在她的目光里，仿佛被分割一样。
当灿烂的星空再次吞噬黑暗时，是一瞬间，也是永恒······
更是在这个夜里，注定是不会有人记住的，就像白色的身影一样，没有人会看到--看到的是，他融入了这片夜色里，也许前一分钟，出现时，那个楼宇上，就是冥冥之中，就有那道身影。
这一刻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永恒。
再下一刻以千年。
淡淡的星辉散在他的身上，即使一个背影，也是如此萦目。
仿佛仙灵
又仿佛永恒不变的仙中之姿。
直到星月神话故事回到夜色里，他消失了，楼宇上只留有白色的星粒，一点点消散。
剩下的是一道声音。
如叹如感，如期待，如等待，如世间里只剩下此声音。
响彻星夜之下。
之下的世间。
是淡淡的。
是无声的。
也是最有声的。
却······有谁在听？
谁人能听得到？
“来了，终究会来······”
“千秋岁月，你还好吗？”
“我不好。”
“······”
声音在星空里，传的很久，空音很久，回荡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