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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相见(1)

马蹄下尘土飞扬,桃夭拼命抱着马脖子,努力不让自己摔下去,风呼呼掠过耳边,她看不见,听不见,只是死死抱紧,再抱紧。

时间过得好慢,也不知过了多久,是日落还是黄昏?恍恍惚惚中,仿佛回到了犀照高中的教室里,她静静的凝视着那个优异的少年,眉梢眼角写满了眷念。

渐渐的,风力开始变小,马儿也放慢了脚步,她终于清醒,滑下马背,双腿已经发软,长时间的颠簸使她撑着大树呕吐不已。

那封信也随之掉了出来。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月儿,自从马厩相识,已然悠悠五载,盈月从孱弱马驹长成了汗血宝马,多年来的共同饲养使得它极通人性,我已经让刘敬带上它随你共赴戎关,见它如同见我。自此惜别,依依不舍,但大错已铸成,母后震怒,盈不能违抗母命,唯差人将你另行安顿,盈愿舍弃太子之位,与你双宿双飞,三载为定,月儿好生保重。”

没想到,汉宫里还有如此浪漫的一段故事,刘盈年少颠沛流离,母后被俘,居无定所,战乱逃亡中几次被父亲从马车上赶下来,见惯了悲欢离合,人情炎凉的他,何曾体会过一丝温暖?

那一日桃花漫天,春光明媚,他下学归来路过马厩,看到管马厩的小宫女跪在地上,为难产的母马接生,一双柔美纯净的眸子里映出他漠然而定格的身影,小宫女气呼呼的说,“我听说读过圣贤书的人总是说,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你为何无动于衷?”

他愕然一阵,眼前的小宫女虽身份卑贱,却拥有无比坚定的信念,在她眼中,哪怕是一棵草,一只鸡,一匹马,都是世间一线生命,凛然不可亵渎,好一句“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让他着实汗颜。

他放下太子的身份,毅然和小宫女守在了马厩边,从白昼到漫天星斗,好几个时辰过去,他们终于顺利为母马接了生。

为了纪念新生命到来,马驹起名为盈月,蕴含着刘盈和容月之义。从此盈月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成长起来,化作两人心灵之间的纽带,剪不断,理还乱。

时间一晃而过,刘盈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容月脱落成含羞带怯的少女,无数次的月上柳梢时的相约见证了他们的海誓山盟,刘盈行过成人礼便告知吕后要纳容月为妃。

精明如吕后这般人物怎会任由太子在纳妃一事上自作主张?吕后闻之大怒,下令将容月容颜尽毁,砍断四肢,没想到边关战事告急,于是灵光一闪,顺水推船上奏皇帝将她送去匈奴和亲。

桃夭看完,深深叹了口气,不过是少年意气用事,月儿又何必当真呢?三年之后,刘盈已经称帝,哪里会记得有那么一个女子,在千里之外痴痴的等待着他的空口诺言?

正想得入神,一枚玫红色野果砸到了她头上,她这才看清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绿洲中,一湾清泉自山涧中淌出,四周绿树成荫,挑眼望去,前方隐隐可见到村庄部落,应该到了月氏的王庭了。

桃夭思附到骑着盈月去寻珠太引人注目了,月氏人岂能看不出我非本族人?历史上刘敬放月儿去了大宛,是如何向皇帝老儿交代的?等送亲那些人醒来势必会认为是月氏人劫持了月儿,刘邦肯定会怪罪刘敬办事不力,匈奴会以为刘邦不守信用,或者对大汗出兵,或者对月氏出兵,可是历史上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月儿被放走后没有去大宛而是去了匈奴?

好一个深明大义的丫头,既承接了刘盈的人情,又担负了自己的道义,桃夭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暗暗钦佩。一个女子在家与国的选择中,明明可以抽身离去,却义不容辞的选择后者,别说在古代,就是现代也未必有如此慷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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