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深深的绝望还是一时的冲动,桃夭已经想不起来。
看见全府上下喜气洋洋的张灯结彩,她知道这场婚礼终须到来,而自己一旦与他成亲,会铸成大错。
灵珠还没有下落,怎可轻易的将自己的计划打乱?然而在这个未知的时空找到灵珠,又是一件多么渺茫的事情,不知道它的方向,也没有它的消息,像不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
心烦意乱的坐下,却无意碰到了角落的宝蓝色瓷瓶,于是就这样,她头脑发热做了这件事情。没想到出手太狠,她几乎真的在晋朝送了命。
这一睡就是好几天,等她悠悠醒来,却看到司马睿疲惫的脸斜靠在床前守护着她。
他眼睛深深凹陷了下去,胡茬也微微泛青,身上披一件白色袍子,修长宽大的手覆盖在她受伤的手上。
那一瞬间,一股暖流划向桃夭心底,她情不自禁的笑了。
细细端倪着他的相貌,果然司马家出俊男,那眉眼如活生生画上的人物般精致,
长长的睫毛覆盖了他的眼睛,桃夭突然想起了安小美说得,长睫毛的男人多情。
其实安小美太过片面,眼前司马睿不就是一个很痴情的人吗?
司马睿睁开眼,冷不防看见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你看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因为我和她那么像。”
桃夭淡然一笑,苍白的嘴唇惹人无限怜惜。
“你故意这么做,是想抗婚?”司马睿反问。
“也不完全是,至少,我不愿意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活。”
桃夭避开他犀利的眼神,“虞妃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司马睿略微一思索,“她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桃夭却连连摇头,“与世无争不代表就没有喜欢的,比如她曾那么渴望留在人世,老天爷却偏偏无情。”
“够了!”司马睿霍的站起来,“不要再说这些事。”
桃夭掀开被子,挣扎着跪下去,“我跟她的不同在于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王爷,请成全。”
司马睿背对着她,“你想要的是什么?”
桃夭嘴角一牵,“江山。”
江山!你好大的胆子!司马睿诧异的回过头,直勾勾看着她。
桃夭磕头缓缓道来:“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怀帝,愍帝先后被匈奴王朝掳走,司马越病死河南,留下的十几万残军被羯人的军队杀光。王爷这十年里,像燕子筑巢一样搭建好了遮挡风雨的巢穴,如今时机成熟,这只燕子必将站立枝头,向大家宣布它是百鸟之王、禽界正统。”
司马睿冷笑一声,“想不到你对时局倒看的透彻,愍帝只是被俘,并没有死,你何以见得本王就能顺利即位?况且当皇帝有什么好处?多少亲王昨天还在发号施令、威震天下,转眼间就身首异处、满门惨死。曾一度控制洛阳政府的长沙王甚至被人捆在烤肉叉上烤炙而死,三位皇帝一位被人毒死,两位被外族杀死,死于剑下的重臣大将更不知凡几,我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桃夭站起来,“借口!”
“你说什么!”司马睿眯着眼睛逼近她,寒光熠熠可见。
“天下动荡,何以为家?”桃夭反问到,“王爷不思治国平天下,竟然只想到儿女情长,实在让奴家失望!”
“你!”司马睿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桃夭的手都在颤抖。
桃夭继续加大了马力,“外族军队大规模侵入中原腹地,晋朝政府军却无力抵抗,中原最终沦陷于外族之手。司马家族的人不是死于内斗,就是被外族诛戮。王爷你偏安一隅,当天下的人都在抗争,王爷独自在江南躲过了天灾地变,也不得不说是英雄豪杰。”
她倔强的小脸愤愤不平的控诉着她的不满,不解,似乎痛心疾首,司马睿尴尬愤怒,却不知如何回应,他冷静的开口,“本王不想做皇帝,你不会明白的,想当初梦儿是个多么温婉的女子,她从来不会勉强本王做不想做得事情。”
桃夭更加气恼,“你胡说,你想做皇帝,当时在渤海,我看见你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便知道,你有你的雄才大略!如果你不想做皇帝,你怎会向天下发布檄文,说当此危难之际,也正是自己杀身成仁、报效朝廷的时候,实则回了健康花天酒地去了,你根本就不想救回皇帝!你不必拿梦儿出来做挡箭牌!”
司马睿没有料到眼前的女子竟然知道此等要事,一把撰住她手腕,“够了,本王凭什么要去救他?他只晓得整天修道成仙,炼五石散,沉迷男宠,不问朝政,荒*骄奢,本王要是救了他就负了天下苍生!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说!”
桃夭冷峻的目光纹丝不动,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分不清朝代的小女孩,她可是云邸的历史系高材生,有什么会不知道。
血顺着他的手,一滴滴流下来,那包扎好的伤口浸上了湿腻的红色,司马睿痛苦的低下头,喃喃的问,“罢了,你要本王怎么做。”
桃夭的眼睛闪着亮光,手抚摸着他柔亮的长发,“登上皇位,给我一个安定的家,如若不然,我郑雅淳宁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