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楞楞”飞了过来,径直停在桃夭的肩上,桃夭爱怜的抚摸着它光滑的羽毛,完颜宗弼笑着说,“这是本王从汴京带来的小东西,起初是军鸽,后来受伤被人遗弃在草丛,本王一时心软就将它治好带在身边,没想到它越发淘气,看来它很喜欢媛珠你呢。”
桃夭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军功赫赫的四皇子也会为一只鸽子倾倒。”
完颜宗弼未来得及说话,一惊慌失措的金人跑进来,“禀报四皇子!国相派人包围了寿圣院,说有要事禀报。”
粘罕造反了?桃夭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念头,他为什么要造反呢?粘罕何必跟皇子过不去?
宗弼不慌不忙的说:“请国相进来。”
话音刚落,粘罕就昂首进来,“臣今天来,是想跟四皇子商量一件事情。”
“有何事值得国相兴师动众?”
“臣听过这宋国仪福帝姬是不祥之人,恐怕对四皇子不利,已经上奏皇上,愿四皇子将仪福帝姬交给臣发落。”
“你从哪里听说我不详?”桃夭冷笑道,“国相你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粘罕瞪着她,血红的眼睛直逼着她,“盖天大王完颜宗贤至今还在昏迷之中,都是拜仪福帝姬所赐,连千户国禄也是被你这个妖女害死的!”
桃夭反唇相讥,“你不要诬赖我,谁都知道千户国禄是被完颜宗贤杀了的,要说害人,你害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国相晚上可曾睡的安稳?没梦到冤死在你手里的魂来找你索命?”
完颜宗贤和千户国禄的事情,这个老贼是怎么得知内幕的?桃夭细细的打量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臣自有人证,”粘罕阴测测笑到,“仪福帝姬是**之人,心怀不轨,请四皇子不要被她迷惑。”
“住嘴!你今天来先是说仪福帝姬不详,现在又说**,你到底是何居心?粘罕!容我回去禀报父皇,单是你擅自包围皇子寿圣院,就足以砍你的脑袋!”
完颜宗弼动怒了,他指着粘罕的鼻子喝道。
粘罕干笑了数声,“四皇子,现在可不是京城,你要禀报皇上,也要看能不能出寿圣院!更何况臣也是为了四皇子的安危着想,这仪福帝姬,不是等闲之辈。”
这话明显带着以下犯上的挑衅意味了,完颜宗弼大怒,“粘罕!你放肆!”
粘罕挥手带上来一名蓬头垢面妇人,桃夭仔细一看,那不是徐顺容!徐顺容见了完颜宗弼,浑身如筛糠,“宋女徐散花参见四皇子,宋女…有事禀报皇子。”
完颜宗弼冷峻的脸泛起一层寒光,“你有何事禀报?”
徐顺容匍匐在地上,“宋女亲眼所见,仪福帝姬与盖天大王,千户国禄二人在途中珠胎暗结且藏有谋逆之心!”
桃夭怒极,上前盯着她,“徐顺容可曾看仔细?你确定是我?”
徐顺容咬牙到,“我看的很清楚。”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详细情况是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徐顺容这些天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郑昭媛,林婉仪都已被折磨至死,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这样做了,“在来刘家寺的途中,帝姬与我们同在一车,我亲眼看见她曾偷偷溜下马车,-臣妾当时觉得好奇,便悄悄尾随倾听,结果听见帝姬跑到盖天大王的帐前表白。”
“帝姬向盖天大王表白了什么?”完颜宗弼颇有兴趣的问。
“这……..”徐顺容犹豫。
桃夭顿时天旋地转,那天的情形怎么会被徐顺容看到?自己也太粗心大意了,这下麻烦大了!
她定了定神,直视着完颜宗弼,“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完颜宗弼指着徐顺容,“这个人说话吞吞吐吐,本王又怎可相信她?”
桃夭暗自欣慰,到底完颜宗弼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徐顺容插话到,“请四皇子不要被迷惑,仪福帝姬表面是想盖天大王娶她为妾,实则是想趁机勾结群臣,伺机匡扶大宋东山再起,以前在深宫,仪福帝姬就已经与康王赵构勾结**,如今康王逃到南方,她就一直想着帮助太子复兴,建立南宋朝廷,自己好当那半壁江山的长公主。”
粘罕冷笑,“臣一听说这件事,觉得非同小可,断断不能让此妖女迷惑了四皇子,于是今天特意来负荆请罪,请皇子将帝姬交给臣。”
“我要是不交给你呢?”完颜宗弼眯着眼睛,一步步逼近粘罕。
桃夭则悲愤的对徐顺容,“你以为你诬赖了我,你便可活得长久了?唇亡齿寒,徐顺容你可听过这个道理?”
徐顺容大有同归于尽的味道,“有帝姬作陪,散花还有什么遗憾?”
粘罕对左右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仪福帝姬押走,对我大金有威胁者,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一群金兵上前,将完颜宗弼与桃夭隔开,完颜宗弼怒极,“粘罕!你好大胆子!快不快放开仪福帝姬?”
粘罕面不改色,“请皇子恕罪,臣愿意跟皇子去皇上面前一争高下!”
说完,桃夭就被人强行拖了下去,“我不要跟他们走,我不要!”她伸出手想拉着完颜宗弼,却被粘罕粗暴的拉扯开来,触手可及的距离转眼间便是天涯海角。
完颜宗弼怒气冲冲的脸渐渐变得悲伤,绝望,平静,他被粘罕的兵马拦截在原地,不能动弹,万千悲愤让他失去理智,他挥刀砍向徐顺容,“你这妖言惑众的**!媛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先让你陪葬!”
徐顺容应声倒地,血溅了满地,腥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久久不能散去。
桃夭被粘罕强行拖上了马车,狭小的空间颠簸不堪,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像被堵塞了什么,一丝腥气涌上来,她吐出一大口鲜血。
粘罕要带我去哪里?看马车里装满了各种东西,难道要带我去上京?桃夭顿时恐惧不已,宋朝的史书上并没有太对赵媛珠的记载,只有短短数字,“仪福帝姬病,令归寿圣院。”
说明了赵媛珠是死在寿圣院的,可是也有史书记载,仪福帝姬后没入宫中,批注且说其后封夫人。然而也有资料说不见仪福帝姬没入宫,亦不见其封夫人之事,今且存疑。
这位本是皇家的高贵的女子,命运遭到了怎样的变故?桃夭头开始疼了起来,天宝灵珠至今下落不明,难道赵媛珠已经开始“病”了么?
她半饷无言,唉,命该如此,又怎能改变,算了罢。
马车继续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桃夭已经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只是在浑浑噩噩中梳理着和完颜宗弼在一起的时光。
突然马车剧烈的一晃,她被重重的甩了出去,翻身跌落布满沙石的山路,桃夭努力支撑着身体的平衡,眼前一片刺眼的阳光,粘罕骑着黑马站在日光下,狰狞的面容越发渗人,
“仪福帝姬,就在这里送你上路吧!”
桃夭无力的笑了笑了,这一刻还是来了。
她闭眼,我不后悔,一滴泪水滚落下来。
粘罕狞笑着举起手中的佩刀,刺向桃夭的胸膛。
那一阵“搜搜”的风声穿过山脉,河流,时间,空间,停在佩刀上化作“哐当”一声,佩刀竟然断成两半,粘罕呆住了。
桃夭睁开眼,只见那白马上的翩翩少年身穿盔甲,在阳光下挽起长弓,英气勃勃,他手中的箭准确无误的射向粘罕,粘罕回过神来,竟然跪在原地无法动弹。
少年一挥马鞭,快速像前奔来。
“兀术!”桃夭激动地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完颜宗弼下马走到粘罕面前,手持着一封黄色的书信“金帝来诏旨保全仪福帝姬,请国相过目。”
粘罕瘫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桃夭上马,然后策马离去。
“媛珠,你怎会知道本王的女真名?”马背上,完颜宗弼在她耳边悉悉索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