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见识了,”完颜宗弼点点头,忽然冷笑一声,“如此内忧外患的王朝,不思充实国库整顿军队,只知道铺张浪费**作乐,官僚不思为国鞠躬尽瘁,只知道讨好皇帝升官发财,难怪会亡国!难怪你们的军队会节节败退,才让我们有可乘之机!”
桃夭愣住了,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完颜宗弼说的对,北宋政府腐败无能,摇摇欲坠,宋徽宗却每日歌舞升平,吟诗作画,面对来势汹汹的金人,他只有一招,就是送大量的钱财,丝绸,布匹,首饰换的一时平安,面对无休止的索取,这****的日子终将到达极限,送无可送时,帝姬,王妃,丫鬟,这些无辜的女人们便充当了酬金抵押,半壁江山也因此断送,所谓“书生误国”诚不欺也。
是啊,朝代更替是历史正常的新程代谢,怎能怪完颜宗弼?恨他怨他有意义么?
此时,完颜宗弼派人送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公主既然不爱吃我们金人的食物,本王特意为公主准备了鸡蛋面,自然是比不上公主口中的饕餮大餐,不过很抱歉,本王只会做这一种食物。”
“你做的?”桃夭不可置信的夺过面条,黄澄澄的鸡蛋煎的正好,青青的葱花均匀撒在四周,香气扑鼻,她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也顾不得完颜宗弼似笑非笑的样子,西里呼噜连一口汤都不剩下。
“你怎么可以做的这么好吃?”桃夭顿时对他充满了好感,这个人不简单啊,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金国四皇子竟然会下厨,恐怕书写历史的史官们也不敢相信吧。
完颜宗弼吩咐丫鬟送上来热腾腾的毛巾,轻轻的给桃夭擦去嘴角的残汤,“看你吃的,又没人跟你抢。”
桃夭抬起头,那一双熟悉的眼眸让她方寸大乱,她怯怯的低下了头,看见他手上缠着几圈白纱,“你的手怎么了?”
他镇定自若的说,“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桃夭一把抓住,“让我看看。”
“烫伤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完颜宗弼猛地缩回手,把手藏到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烫伤?”桃夭立马反应过来,“你做的面条……”
“是,本王承认,煎那个破鸡蛋本王是不在行,”完颜宗弼的脸有些红,“本王怕你饿死,圣寿院又没有汉人厨子,只得亲自下厨一回了。”
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表情,桃夭顿时心疼了一下下,“严不严重?是不是很疼,我……”
“严不严重,你在乎吗?”完颜宗弼转身踱步到书案前,捡起了那一张张清秀的宣纸细细研究起来,“你写的?”
恨绵延•空庭春欲晚
恨绵延,
空庭春欲晚,
晚妆娥眉画深浅?
黄昏意阑珊,
忽闻一曲东风破,
凄凉在人间,
谁家少年徒伤悲
怨,怨,怨
心欲绝,
昔日手中弦,
今朝秉烛下黄泉,
转身莫流连,
莫怪今朝无酒醉,
意冷在心田,
山岳哪知心底事,
叹,叹,叹。
“久闻宋词凄美动人,徽宗当属天下一绝,想不到他的女儿也是才华横溢,”完颜宗弼笑笑,“谁才是那个真正徒伤悲的少年?写词的人心灰意冷,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到真是一大憾事。”
“是的,”桃夭垂下眼帘,“我已经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了。”
“赵媛珠,”他突然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这世上就无一个让你牵挂的人?”
“有,不过他已经死了,”桃夭黯然神伤,“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倒不如跟他一起死去,免得黄泉路上他孤寂无边。”
“是么?”完颜宗弼淡淡的说,“本王也曾为牵挂的人写过一首词,作下的时候便知道这世间无人可欣赏。”
“既然是为你牵挂的人所作,”桃夭疑惑的问,“为何无人欣赏?”
“因为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人?”桃夭诧异极了,堂堂皇子难道患了癔症,去为一个不存在的人牵挂?
他漫不经心的研墨,挥毫,落笔,修长的手指在洁白的宣纸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之后便递给了桃夭。
“既然是无人可欣赏,为何又给我看?”桃夭更加疑惑。
“因为你出现了,不存在便成了存在,存在便有了欣赏的人。”他双手负在身后,慢慢的踱步向外走去。
桃夭低头一看,那苍松一样有劲的书法很难让人想象他并不是汉人,她哪里知道完颜宗弼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
长相忘
长相忘,萍水缘。
璎珞佳人执团扇,十里桃花染香腮。
罗裙粉巾银铃笑,不在梅边在柳边。
白骨埋桑田。
千里迢迢归期远,浮云遮蔽青云天。
纵然相逢又如何,不识当年惊鸿颜。
长相忘,江湖间。
读过长相思,却没有读过长相忘,桃夭顿时眼眶酸涩无比,这一首长相忘勾起了她尘封起来的悲伤,原来世界上有这么一种感情,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就好似当时她放开冒顿单于的手,不求长相厮守,只求相忘于江湖。
穿过一阵细密的桃花雨,桃夭看见他矗立在桃花满树,芳华妖娆的鹅卵石小径上,颀长的身影好似那一个那个朝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