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分歧: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大雨中的回忆戛然而止,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令人悲叹不已。或许是这里太过于伤悲,打扰了灵魂制造的梦境。
龙皑紧锁着眉头,满是怨恨。他忽然醒了,朝天一长吼,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看着羽昼,用手化为一股气刃,直直地冲了上去。
羽昼也醒了,见到这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正要杀了自己,下意识地躲开了。她躲在一棵大树后,怯声怯气地对龙皑说到:“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无冤无仇?你我算是深仇大恨,刻骨铭心!一切你做的,我也会为你而做!”说着,他将大树劈开,又是一场自不量力的争斗:
冷漠的龙皑坐在暗淡的岩石上,拿出所背的琴——歼泷琴,弹出令人抓狂的魔音。琴音绕过被血液浸泡的岩石,被血肉打压的花朵,被眼泪浸湿的树干,冲向不知所措的羽昼。羽昼怎是上古邪鬼的对手,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打倒在地,虚弱地看着龙皑。
“琴,莫非是‘龙琴——歼’,”羽昼想起父亲所常谈起的“龙琴——歼”,“那,难道父亲所言的龙魄被附于此人身上?”她绞尽了脑汁,搜索着记忆中可救自己也可就他的法术,终于想到了。
她立马冲向龙皑将其抱住,脑中浮现着父亲给自己讲的“破魄之法”:如若有人被邪灵附了体,可先抱住其身,以稳其心;随后,随后……
父亲的讲话想不起来了,却被另一处景象所占据:
一个女孩,不知是谁,穿着对羽昼来说完全陌生的服饰。她走在廊道之中,神情深为忧伤。忽然,她看见了一个瘫倒在地的男孩,头好像破了。于是立马向前把他扶起,送到了一个白色的地方,静静地等候他的醒来。
还是那个男孩,身上的伤痕没有了,满脸讪笑地看着这个女孩,不过女孩却是哭了。男孩不顾女孩何等的伤心,好像还奚落这她。而女孩看着这个男孩,眼中满满的委屈和厌恶。
羽昼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停止了一切的救助。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退步,为什么放弃。她呆呆地望着被自己仅有的法力击昏的斩夜,心中一直在想自己为何要帮他。
斩夜和羽昼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他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眼泪无故地流着。他身体困乏,艰难地站起,目光扫到了羽昼。他慢悠悠地像羽昼走去,问:“你,怎么了?”她没有回答,两眼无神地看着这个男孩。
斩夜没有在说话,回头望着那把幽蓝色的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这把琴一旦破封,后果不堪设想,以后少来这里!”爷爷严肃地训诫斩夜,斩夜却一直调皮地做着鬼脸。
……
斩夜回想起来自己和爷爷的点点滴滴,无意间明白自己闯下的灭顶之灾已经无可挽回,而一切却是自己所做,还是满腹兴奋地做。他忍着泪水,现在的后悔又有何用?眼泪只会让自己更懦弱罢了。
他望着死气沉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如此得安乐,如今却变得沧桑无比。他隐约感到体内有种力量在流动,使自己有些难受。越想越痛,心如刀绞。或许这痛与龙皑产生了共鸣,他又一次陷入疯狂。
“为什么!”斩夜嘶吼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这声音吓到了羽昼,她畏惧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不再有刚才的柔和,不再有刚才的童真,而满身的岁月痕迹。“你冷静下来,”羽昼不想让自己和他再一次对峙,“不要被自己的怨念所控制!”
斩夜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愤恨着。羽昼却面临着纠结:救还是不救?若是救了,那个幻象可会出现在我身上;若不救,他会倍受折磨而尽情为龙皑所控制。无限的纠结深深地困扰着羽昼,眼前的斩夜却是早已控制不住。
“冷静,冷静!”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仿佛她的心已经被斩夜牢牢地锁住。一秒,两秒,三秒……对他们来说的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撕心裂肺。
各自挣扎了些许时间,斩夜终于恢复了平静,而羽昼却筋疲力尽。他们都瘫坐在被秋风吹黄的草上,都不言语。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斩夜耐不住寂寞,先开了口,“我叫斩夜,你叫什么?”
羽昼一副无事,说:“不必谢,叫我羽昼好了。”
“此恩以后定当报答,”斩夜继续说道,“敢问你是哪里人?为何来立禅谷?”
羽昼好像断了这段记忆般,想不起来了,便说:“你不需要知道。”
斩夜突转话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羽昼也想知道,也想找到自己回家的路,但她丝毫记不住自己从何方而来:“走一步,算一步吧。”她也只好听天由命。
她想站起来,可能因损耗太大而无法站起吧。斩夜倒可以走两步,于是说:“我搀着你,先把你带回家吧。”
“不,我不知道我家在哪儿,”羽昼备受无奈,“你不必扶我,我可以的。”
斩夜看羽昼根本无法自立,就坚持着:“来吧,无碍的。”
争执了几番,羽昼也妥协了。二人在缓缓升起的太阳下互相搀扶而走,可都不知道前面是什么。
秋日的阳光无力地照着大地,原本饥饿疲惫的二人还要忍受着冷风,无疑是巨大的熬煎。
“好饿啊!”羽昼勉强可以跌跌撞撞地走,因为饥饿更加得难走,斩夜是不是的搀扶也无济于事,因为他自己也自身难保。
“先休息一会吧!”斩夜说道。两人走向一颗枯树,依靠在树干边,静静地享受“盛宴”。休息了片刻,二人忍不住睡着了。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太阳渐渐西沉,路过的行人都围观着二人,议论纷纷:“他们是不是乞丐啊?”“他们看样子是迷路了。”“他们是不是有病?”
羽昼和斩夜被流言给吵醒了,看见这么多人的围观不由得害怕。
“你们干什么?”羽昼躲在斩夜身后说。
有个人走了出来,问:“你们是不是被父母遗弃了?”
羽昼本以为他们还有怜悯之心,话语可以婉转些,谁知道却如此直接伤人心。
“你们是不是乞丐?”这句话激起了羽昼的怒火,拉起斩夜就冲出人群,留下一句:“你们才是没人要的乞丐呢!”
众人依旧在议论,但都是议论羽昼的“大小姐脾气”。羽昼从来没有受过这些,气得都要哭出来了。斩夜安慰着,但消不去羽昼的气焰。他们来到了集市上,斩夜看着羽昼,想要说话,可好像声音越来越弱:“不,不……”最后晕倒在街头。
“斩,斩夜……”羽昼还来不及叫醒他,自己也晕倒在地。刚才的那些人又围到这里,开始一次又一次的议论,可没有人上前帮助一下他们。
就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一头灰发,一发垂三尺。淡白的眉毛,坚定却略有紫光的双眼透露着神秘的言语。一身服饰多为绿色,绣有添翼的蛇,像龙一般盘旋着,但终究不是龙。
“他们是谁?”老者看见晕倒的斩夜,羽昼,好像有些焦急。
一个人回答说:“堂尊,这俩孩子不像是渐琴之人,可能是太累了,饿晕的。”
这个被称为堂尊的老者叹了口气,好像爱莫能助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堂尊不妨将他们带回天崎堂,日后再做计较。”那年轻人提议道。
老者似乎早就想这样做,便答应的很豪爽,让两个随从把二人带走。
到了天崎堂,但见:万里之云,白苍苍;千里之林,绿影影。堂门的两根柱子,其一刻画着蛇降龙凤,其一刻画着万人拜蛇。
老者吩咐随从把二人放在床上,命弟子拿来了药物,+喂羽昼,斩夜服下,自己就在一边默默等候。一天过后,老者在床边睡着了,羽昼醒来了。
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和这个陌生的人,心中既害怕又疑惑,她觉得自己好像很舒服,至少没了饥饿和疲劳。她想这个睡着的老者应该是救了自己和斩夜吧,于是摇了摇他,问:“你是谁?是您救了我们吗?”
老者睁开双眼,慢慢坐起,说:“我是天崎堂堂尊,你们两个小朋友又是谁?”
羽昼回答说:“我叫雷羽昼,他叫斩夜。”
老者思量了一番,继续说道:“你先躺下吧,免得伤了身体。”
羽昼却不想再睡了,一直盯着老者看,说:“堂尊,你长的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儿……”
堂尊连忙打断了羽昼的话,有些慌张地解释:“哦,你爹雷千刹是我的朋友,可能是这样你见过我吧!”
羽昼点点头,又注视着斩夜。
“羽昼,羽昼。”斩夜用微弱的声音低吟着。
羽昼见斩夜醒了过来,欣喜若狂:“斩夜!”
斩夜微微睁开眼睛,问:“这是哪里?”
羽昼指点着,一一介绍道:“这里是天崎堂,这是天崎堂堂尊,是他救了我们。”
斩夜费力地掀开被子,想要站起来谢恩,却力不从心。堂尊拦住了他,扶他躺下,说:“不必了,你好生歇息。”
二人似乎因为这短暂的安逸而忘了生存,老者便提醒道:“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斩夜和羽昼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都不知自己今后要何去何从。老者见他们如此迷茫,就指了一条路:“我这天崎堂也有不少空房,不如住在我这里可好?”
羽昼考虑了老者的话:我们现在无依无靠,什么也不记得了,或许这就是人生。不然我们先留在这里,从长计议。于是回答说:“多谢堂尊救命之恩,斩夜,你觉得呢?”
斩夜也略思了一番,也就答应了。老者将二人引进他们的房间,见里面有些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个个都穿着绣着青蛇的袍子,看到老者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在老者前鞠了一躬,说:“堂尊。”
弟子们行礼完毕,一位弟子问:“堂尊,他们是谁?”
“男孩是斩夜,女孩是羽昼。他们不知这么流落在渐琴,暂且收留他们,你们也得关照些。”堂尊吩咐着,抚摸着斩夜的头,又说道:“斩夜,你就住在此间,羽昼另住一间。”
众弟子连同斩夜与羽昼都答应了一声。
待堂尊走后,一位弟子横在斩夜的床前。“请让一下。”斩夜对他说。
“为什么?”那位弟子显得极为傲慢,“你以为你是谁?无非一个乞丐而已。”
斩夜忍着气,置之不理。突然,他被另一位弟子拉到一边,说:“别和他一般见识,这个夏侯郃一定是嫉妒堂尊对你的好意。”
“你是谁?”斩夜不知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那人友好地拍了拍斩夜的肩,笑着说:“我叫夏侯淮。”
两人对视了一下,像是有了注定的缘分一般,又像是前世便是生死之交。站在一边的夏侯郃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满腹怒气,这小人之心就如此容易得打结。
这,这只是暂时……
十年的纷纷扰扰过去了,斩夜蒙受着夏侯郃的多少次羞辱,又忍受着多少次陷害,羽昼又是多少次替斩夜解围,而夏侯郃在次次的失败之中,计划也变得愈加残酷狠毒。
“斩夜。”夏侯郃不怀好意的喊着练功的斩夜,“你去邪物阁帮堂尊拿把剑。”
斩夜不想理睬他,继续练功。夏侯郃走近些,指着衣服上略长的青蛇,说:“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
斩夜无奈,不想与他争执,便接过邪物阁的钥匙。夏侯郃轻蔑地一笑:“去吧!”斩夜一路上想着夏侯郃究竟会耍怎样的花招,不知不觉就到了。
邪物阁门打开,满满难闻的气味和漫天的灰尘扑鼻而来,处处都结上了蜘蛛网,看样是常年未清。风吹进来,发出萧萧之声,当斩夜的视线随着风转移到为首的一把黑剑上,便走了过去。他拿起剑,只见,这把黯剑下有一张发黄的纸,写着不大清楚的字:拿剑者,灭九族。
斩夜迅速丢下手中的剑,可已经为时已晚。
阁中所有剑都动了起来,门猛地一下关闭,所有的剑冲向斩夜,斩夜又会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