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杜伏威竟然和宇文化及联手了。”贾雄看着躺在床上养伤的翟让，说道，“还真让魏征给算到了。这是我的失误，还请大龙头给予我惩罚。”
翟让微微摆了摆手，说道：“处罚之事等事成之后在说。现在皇帝即将南下，时间紧迫，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刻我还受伤。接下去还得诸位多多尽力。”
贾雄说道：“魏征，你说说你的意见吧。”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的形式虽然脱离的原先的预计，但还没有糟糕到放弃的程度。多亏杀手府刘首领的努力，宇文化及也受了一点伤，在宇文化及伤愈之前，张须陀等保皇派将领将以保护皇帝安全为第一要务，将分不出手来对付我们。而且我们还得到了程咬金这员猛将，这将大大有利于我们今后的发展。”
“宇文化及既然跟杜伏威联手，那么今后南方将是他们二人的天下了。但这二人还不是我最担心的。这次洛阳城内一番斗角，最大的受益者非李世民莫属。他不光是得到了李靖夫妇的支持，而且我刚刚得到消息，我们一直追求的刘文静，也已答应李世民，将要助他平定天下。”
“现在苏威那条线可以动用起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行动了，如果再不抓紧步伐，我们会被其他势力甩在身后的。”
“快看快看，那就是龙舟。”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运河边奔跑，看着一艘艘龙舟向南驶去。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上去坐坐就好了呢。”“是啊是啊，船上一定很好玩吧。”“我听我爸爸说，那个船就只有皇帝和大官才能坐。”“对啊，我也听我爸爸说，为了造这些船，花了不知道多少银子呢。足够我们吃一辈子了呢。”
刘安就坐在江边的一个茶楼，一边品着茶，一边和对坐的苏威说道：“无论何时，看到这个场景，都觉得壮观呢。”
苏威面前的茶水似乎并没有动过，苏威看着窗外，说道：“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能够威风这一把，这个国家的当家人，已经堕落到无药可救了。”
刘安微微一笑，说道：“苏大人的心境似乎改变颇多啊。”
苏威目送龙舟缓缓南行，说道：“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倚靠我自己的力量，能影响皇帝的决策，能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然而这个国家，已经从根本上坏掉了，想要从内部做出改变，已经不现实了。现在看来，改革之路势在必行。我之所以肯帮助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的力量，能为这个国家带来改变。正所谓不破不立吧。”
“不破不立吗？”刘安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你们文人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有的时候想学着说几句，总觉得别扭。在我看来，这个皇帝，就知道自己享乐，就知道留下功绩，完全不顾百姓得生活；而老百姓，想要让自己活下去，才起来造反。什么时候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了，什么时候就没人造反了。不是吗？”
苏威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伤，说道：“刘壮士所言，虽不无道理，可是反过来，如果你是皇上，你不会这么想了。皇上还是太子时，我就和他有不错的交情，有一次宴会，皇上酒后失言，说了这么一番话。”
“自古为君王者，想要名垂青史，必须要留下一些丰功伟绩。世人皆传颂汉文帝、汉武帝，可又有多少人知汉景帝？文帝武帝或平叛有功，或扩大疆土，可如无景帝之治，何来汉朝强盛的国力？他日我若登基，必以开拓疆土为己任，以立下万世丰功。”
“现在想来，皇上数次远征高丽，正是为了青史留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是皇帝，他想要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皇帝。”
“所以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皇帝。”一旁的高慧义冷冷地说，“在他那里，永远没有他人，只有自己。他为了自己名垂青史，可以不顾他人生活；他为了自己享乐，可以不顾其他女子性命；他为了自己的皇权，可以不顾子女的幸福。在他眼里，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为了他自己的目的，牺牲掉。这样的皇帝，必然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他做不到名垂青史，只能做到遗臭万年。”
苏威长叹一口气，说道：“慧义公主…”高慧义打断苏威的话说道：“我不是公主，我叫高慧义。”苏威眼神不由得更加黯淡，说道：“高姑娘，你的父亲，虽然有种种不是，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这样说你的父亲，似乎不太好吧。”
高慧义哼了一声，说道：“苏威你还曾是皇帝的臣子，身为臣子，却和叛贼勾结，似乎也不太好吧。”
苏威被高慧义用言语一呛，说不出话来。刘安在一边用手点了点高慧义身前的桌子，说道：“要不是看在你整天在小屋内练功烦闷，我是不会带你出来。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玩，不要妨碍我办正事。”
高慧义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那你就先办你的事吧，只要别忘了你我的约定就行。”
刘安说道：“我知道，等事情办完我陪你去市场走走。”
高慧义张大眼睛，看着刘安说：“我说的不是出门前的约定，是那次…”
刘安向高慧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你放心，那个约定我一直记得的。”高慧义又看了看刘安，露出一副你记得就好的表情，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起来。
刘安接着说道：“也许确实是不在其位，不知其事。我确实不是皇帝，从来不去想要名垂青史这些事。苏大人想必已经猜到，我是一个杀手，而成功的杀手，是不会被记录在历史之中的。苏大人一定知道，历史上最著名的杀手荆轲，在我们杀手眼中，却是历史上最失败的杀手，因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人，最终却未能完成刺杀任务。”
苏威喃喃道：“荆轲吗？一个千古留名的英雄，却并不被你们所认同，这是何等的悲哀。”
刘安接口说道：“那是因为书写历史的，是你们这些文人。你们这些文人在哪里动动笔，就能蛊惑一群不知深浅的热血男儿，去为了那些缥缈虚无的所谓的英雄梦，丢掉性命。正如苏大人你刚才所说，你不是杀手，你也不知道我们杀手的想法。我们可以为了我们的大义，送掉自己的性命；可以为我们的主人，送掉自己的性命；可以为了遵守承诺，送掉自己的性命，但是唯独不可以再任务未完成之前，送掉自己的性命。如果我们所有杀手都如同荆轲一般，那么谁会去请一个杀不掉目标人的杀手，还有谁还会需要我们这些杀手？”
“历史吹嘘荆轲是英雄，只因为这样书写对你们文人有利。皇帝说文帝武帝名垂青史，同样也是因为，这样写对皇帝有利。为什么历史上书写，决胜千里之外的都是军师而不是将军？在战场上，军师只是帮助将军分析战场的局势，给将军提供大体的战略思路，给将军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计谋，而真正做出决策的，临阵应变的却都是统帅三军的将领。那是因为书写历史的不是武人，那些极少数被认为文武双全的将军们，则大多是因为他们的事迹，在他们生前就广为流传，不受书写历史之人摆布而已。”
苏威长舒一口，说道：“刘壮士所言，让苏某无言以对。没想到刘壮士言辞之犀利，不在我等之下。”
刘安望着窗外远去的龙舟，渐渐消失不见，掏出一封纸袋，说道：“可是我此次约苏大人前来了，不是来辩论这些话题的。现在皇帝已出洛阳城，那么按照约定，我便将这份名单奉上，苏大人只要照着我们之前的约定，将这份名单提交，便可以此功绩，再次踏上仕途。”
苏威叹了口气，结果纸袋，说道：“我苏某必然会遵守之前的承诺，将这份名单送去。但如今皇上这般一意孤行，我也不知这条仕途走下去，是否能给得一个善终。”
刘安说道：“苏大人你错了。以苏大人你现在的情况，不论是投奔谁，都不会有人收留，只有皇帝，会给你一官半职。而如果你在皇帝身边做事，借机和其他势力搞好关系，就如同和我现在一样，多多合作，在将来反而会有几条生路可走。”
苏威想了想，说道：“这是刘壮士这番话，是刘壮士自己的意思，还是刘壮士上头的意思？”
刘安说道：“这是我上头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苏大人，我们也算合作了好几次了，你我二人也算有些交情，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以苏大人的能力乃治世之臣，当今乃乱世，没有地方给苏大人发挥实力。唯有在皇帝身边，能接触到各方势力，才能让他们知道苏大人你的能力才学。而真正有意一统江山之人，必会注重江山统一之后的重建工作，像苏大人这种人才，必然不会放过。”
苏威沉吟半晌，说道：“那不知刘壮士你家首领，是否需要我？”
刘安说道：“苏大人如愿意前来，我家首领必定万分欢迎，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需要苏大人你回到皇帝身边去。”
苏威说道：“那么我苏某就依刘壮士所言，回到皇帝身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