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衫猛地惊醒。
入目是粉色轻容纱的帐顶。江衫心底的恨一瞬间如潮水般涌来。这里是凌王府!长徳七王爷凌灏的府邸!
那日姐姐被凌灏一杯鸩酒赐死。她被江父逼迫立下毒誓。凌灏将她带回了王府,却在第二日就带人抄了整个江家!
蓄意弑君,意图谋篡。
她江家九族就这样被长徳皇上一纸诏令打入天牢!
江衫从来不相信姐姐江玉会去刺杀皇上。因为江玉明明是连选秀都不愿意去参加的人。江玉心中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长徳七王凌子烆!
江衫握紧身上的薄衾,呼吸忍不住开始急促起来。凌子烆!如果姐姐江玉真的做了弑君这件事情,那必然是听了凌子烆的吩咐!因为江家,是凌子烆的左膀右臂,因为江玉,是可以为了凌子烆一句谎言而甘心去死的人。
门外的婢女推门进来,“小姐怎么了么?”
江衫深呼吸,摇了摇头。
婢女颔首,将脸帕浸了水拧干递给江衫,立在一旁,“王爷说,请小姐去永乐宫进早膳。”
“嗯。”脸帕上的温度让江衫清醒了些,将脸帕递还给婢女时,江衫的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掀被就下了床。
一个月后便是新帝寿辰。为恐伤及新帝福气,江家九族被延至秋后问斩。
她还有时间。
江衫知道,凌灏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让她进宫侍奉太后也必然有他自己的算盘。但。她也未尝不能有自己的算盘。
江衫垂下眼眸,任凭婢女为她套上殷红的衣裳。太后说,新帝年幼,见不得万里缟素的模样,所以先帝的丧仪更多的是为了新帝的登基。不过一月,长徳上下便再不见哀素。太后更是见不得别人一身素净地出现在眼前。
凌灏站在门前,看了一身殷红的江衫一眼,“你倒是合衬这颜色。”
江衫垂眸,蹲身福礼,“借王爷良言。”
江衫的声音不大。凌灏亦是没听清楚她说的那句是“谢”还是“借”。不过,想来这孩子也不会对他这个仇人说谢。
凌灏没再说话,提步就往府外走去。
凌灏这个王爷果然如同夫子说的那样深得太后的宠信,虽不是亲王,却享受着亲王的待遇。江衫看了眼车前挂着的赤色七尾璎珞,又将眸子垂了下去,掩去了眼底的恨意。难怪众人皆知江家乃七王拥者,那个弑君篡位的罪名也落不到凌子烆身上。
只害她江家被九族牵连!
白皙修长的手掌从车里伸出,停在江衫眼前。江衫只当没看见,踩着车夫的背就上了马车。
凌子烆不语,淡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江衫就安静地坐在角落。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凌子烆看了江衫一眼。晨间的阳光透过马车的珠帘洒进车里,将这珠影投在江衫的脸上,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忽明忽暗。虽说女孩虽小,配上这样一副样子,倒是别有一番模样。
“哄好了太后,你才能留在宫里。”凌子烆的声音不近不远地响在江衫耳边。
江衫心下震惊,凌子烆竟然看穿了她的目的。面上却是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奴婢谨记。”
便是一路无言。
到了宫门口。凌子烆先下了车,将手伸到江衫面前。这次却不等江衫无视,直接就拉了江衫的手将她带下了车。
“没有本王带着你,你连宫门都进不去。”
凌子烆拉着江衫向皇宫走去。江衫心底厌恶,却咬牙让自己不将左手抽出来。凌子烆的掌心很凉,厚重的茧子硌得她泛疼。
凌子烆停步。在永乐宫宫门前松开了江衫。“你要谨记一件事情。”
“你姓江。”
江衫垂眸。那一瞬间脖颈处的筋脉绷紧又恢复。
仍旧是那四个字,“奴婢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