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那两个恩将仇报的锦衣卫,我很好心的没杀,只不过是麻绳一捆竹林外一吊,大大方方的给送出了阵法。并且为了不让俩吊死在树上,我非常聪明的将那二人吊在最高处以示醒目。
修罗说得不错我确实不该食荤,更不该乱动真气,那夜回屋休息后我复又整整在榻上瘫了两日,其中还被那眦睚必报的修罗给灌了两大碗苦到家的汤药,用芯儿的话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修罗说,自我离开王府的那晚,君诚便莫名中了一种名为七星海棠的毒。
七星海棠是什么?
当年我们在殊罗,为了轻易不被毒倒,常常被强迫性的喂毒,我吃的最多的,便是那七星海棠。
在殊罗多的可以当菜炒养活一家的七星海棠,在现世却是极稀有的剧毒之材,甚至一株七星海棠价值千金。然而我真的不想告诉那些傻傻的倾尽家产为求一株七星海棠的世人,当年在殊罗内部交易中,七星海棠三枚铜钱整整一把。
君诚中的毒,自然不止七星海棠一株毒那么简单,否则他也不必大费周章请修罗出这鬼林子。
若非是束手无策,他哪敢轻易把中毒的消息传到不知名的人手里。
修罗还说,这大碗前前后后其实派了不少将士来这林子,不过修罗的阵法轻易怎能让人给破得?于是便有很大一部分的将士死在这雅林里。修罗跟君诚压根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然而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不会看重那些无辜人的性命,比如说那些本该在战场冲杀却被派来这鬼林子请人的将士,比如说明知道他们会死却袖手旁观的修罗。
君诚中毒,我自然是乐得自在。不过说来,当今世上手里还存有七星海棠的,约莫也能数的出来,江湖鬼医也许有,四大护法也会有,隐匿灵蛇手里头应该也有,但能有这个胆子平白无故潜入皇宫给皇帝下毒的,大概也就只有夜弑才干的出来了。
千面既能找着我,夜弑必定早早便知晓我踪迹,修罗布的万象阵夜弑是不懂解的,与其拼命闯进林子,夜弑倒不如直接想法子逼我们出来,君诚是皇帝,中毒必定寻上修罗,如果我们不中计,那么下一个中毒的大抵就是君尚了。
想到君尚,心口莫名一抽,我蹙了眉,“那我们,要不要出林?”
修罗抬眸看了我一眼,复又低头饮茶,眉间染了抑郁,“明知是计,你却依旧想着出林子?左右不过死一个皇帝,即使造成大乱,不久便会有人坐上皇位平定大乱,或许运气好,还能遇上个明君。”
“啧,没想到你竟想看天下大乱。”我一把抢过他手按住的折扇,自顾自扇起来。
沏好新茶的芯儿端了茶水过来,“小姐,我记得上次你发狂后醒来便放消息说我们四处云游去了,弄得王爷还派人到处打听,这又是为何?”
我一扇子便拍在她脑门上。
“当然是为了让他放弃寻我们。”说着,我又一把多去修罗手中刚端起的茶盏,仰头猛灌一口,“没必要再扯出什么关系了,如此也省的往后牵连,他是王爷,我只是我,差人顶替我云游四方,也不见得不近人情。”
“你倒是潇洒。”修罗伸手抢回折扇,“掏的可是我的银子。”
“你要银子?”我眯眼。
“有银子我自然乐得收下。”修罗瞟我。
芯儿听罢,双手一拍,“哈!这世上,不就皇帝银子最多吗。”
我顿感芯儿机智,一脸欣慰,“送上门的聚宝盆,不要白不要,芯儿等着,待会儿咱易容一番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上京城遛弯儿。”
“好!”芯儿直接无视修罗那一张黑脸,“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抬手与芯儿一击掌,二人相视一笑,笑的比狐狸尚要奸诈。
手腕顷刻一紧,有人沉着声,“身子还没恢复就想着出去玩儿了?你照照镜子瞧瞧你的气色,白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我挣开他手,咧嘴一笑,“索性都是易容出门,我会小心的,这竹楼也该添置油盐米了,你带上我,还能为你挡挡那桃花。”
修罗青黑着一张脸瞪着我,似乎十分看不惯我不断狗腿的朝他眨眼的模样,我笑的嘴角有些发干,却还是忍住揍人的冲动继续赔着傻笑。
“出门当心,”修罗终是无奈弹了计我的额头,“三日内切勿动真气,在京城不要离我太远,夜弑有备而来,做一切决定之前先过来同我商量,明白?”
“明白!”我立刻狗腿的点头。
先把人溜出去,日后听不听他的,那再看我心情。
我如是想。
修罗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拉了芯儿便往门外闪,却没注意到芯儿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修罗身上。
为了不引人怀疑,我同芯儿皆是一身男儿打扮。她一袭青袍冠角高束,我则是一身白衣金绾青丝。
面皮自是不可少的,我特地从修罗那里倒腾了两个颇俊秀的男儿面皮,配上一把折扇,倒也有几丝风流公子的韵味。
我化名公子玉,芯儿化名沈薪,修罗倒是直接用了笙玉这个名讳。三人人各一马,风吹得甚舒适,我显然心情大好。
京城还是一如往日繁华,我走之前和如今来这相隔几个月,倒是不见有很大变化。我们寻了家客栈放了马儿,便三人一同出来遛弯儿。
此趟我们既是来闹腾的,那就不需要避讳什么低调不低调了。
芯儿学男子约莫有些别扭,不过她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扭捏一些倒也正常。夏日颇炎热,我悠闲的扇着折扇游走在各路小巷间,偶有几个女子路过,对我羞涩一笑,我便大方的笑了回去,惹得她们各个脸色酡红,我便朗声大笑。
在修罗身边总是好的,他手头有种变声丸,三日一粒,可以倒转阴阳两声,那药丸效果极好,即便是高手在前,大抵也难听出其中韵味。
正跟修罗扯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眼前忽的一抹黑影笼罩,人流中顷刻闯出一人把我结结实实的撞的身子一歪,芯儿赶忙伸手来扶我。
我一个大男人,若是在街上被人撞到得多失节气?
好在是男人,这种装柔弱的事总算不用我再干了。我轻巧一个腾身,袍袖被这突然使力挥得飞起,我面上一笑,稳稳落在那黑影身后。
“你什么人?!胆敢冲撞本少爷?!”还来来得及发话,那黑袍人竟一个转身,手往我鼻子上一指,贼喊捉贼起来。
我眉毛一挑,哪家的官家少爷,这么横。
芯儿疾步行至我身侧,“是你先撞着公子的!我家公子不与你计较,你瞎嚷嚷什么劲?”说罢,一个白眼扔了过去。
我扇子一收,乐了。
芯儿果真没跟我白混,往日在王府,这丫头可老实多了,也没料到今日这厢巧嘴,白眼也是学的级像的。
那官家少爷想是还未受过这等侮辱,立马变了脸色,“我说是他撞的便是他撞的,哪来的野小子敢对本少爷无礼?来人!给我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