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卯日的余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倒映在幻冰河上,显得孤零寂寥,苏旷轻轻叹了口气,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冰封河谷,连飞鸟也没有一只,万籁俱静下,苏旷只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助与茫然,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动不动就是高来高去,在这里没有飞遁的本领,简直是寸步难行,苏旷呆望四野,觉得有些倦了,坐下来倚在潮音顶上的一堵石壁下,想要休憩一会儿,陡然间觉得手臂上一阵刺疼,连忙掀起衣袖来,却只见臂腕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粉红色的冰菱花印记,同时,一道仿佛高高在上的冰冷女音在脑海中响起,“小辈,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须知道的是,你这次撞大运了,从此刻起,你将手臂上的冰菱花图案倾印在幻冰河上,我自会感知,不久之后,幻冰飞煌将会到来,把你运至我冰瑶宫,作为我冰瑶宫奴役园预备奴首中的一员,你有一千年的时光,这一千年中,就看你的禀赋跟表现了,千年时光内,你如果能入得我法眼,你将有那么一丝机会进入冰瑶宫中,从此一步登天,去罢,去告之你的师门,让他们尽情地为你欢欣鼓舞,因为你的缘故,你的师门已经成为我冰瑶宫麾下远征营的一员,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誉,从此,整个中天界西灵蒌洲,没有我冰瑶宫的首肯,谁也不能欺凌到你师门头上。
这段冰寒之音不停地在苏旷脑海中回响,良久方才散去,听罢,苏旷呆立原地半响,忖道,肯定是刚才那冰盏捣的鬼,胸中却忍不住有暴粗口的冲动,辣块妈妈,这八婆究竟是何方神圣,听口气象是那什么冰瑶宫的一员,只不过这种盛气凌人的语气太让人不爽了,或许你在修真界中来头极大,可关我屁事,我苏旷就是不想鸟你,把自已说得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有谁拾得你这破冰盏都会要受宠若惊,去你妈的,抬手看了看手臂上的冰花印记,嘿嘿,苏旷不由得苦笑道,皮肤上留有这玩意儿,难看死了,用衣袖使劲在上面擦拭,可是那印迹就像是纹在身上,丝毫不曾褪去,叹了口气,幸好母后没有看见,不然她定会说,我的旷儿现在变成不良青年了呢,想起母后,苏旷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一阵困乏侵来,倚在石壁下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苏旷在一阵咕咕的声音中醒来,连忙爬起来,四处找寻咕咕声来源,最后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肚中饥饿发出的肠鸣音,拍了拍肚子忖道,宝儿它们怎么还没回来呢,不由得站起来在平台上踱来踱去,不停地远处眺望,却丝毫没有踪影,可是肚子却越发饿了,又过了大约十来个时辰,苏旷实在忍不住,看了看天上快要落山的方形卯日,忖道,来此修真界差不多一日,从时间上换算,我都近十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非给活活饿死不可,赶紧想个办法填饱肚子,望了望礁石台下的冰面,苏旷不自禁地摇摇头,不行,那冰面的坚硬,在鲸鱼砸那小胖子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就像金刚石一般,绝难破开,而且就算破开,这冰层下面估计也不会有鱼,那大海龟不是说此冰河全都是由什么冉晶之气凝成的,想到鱼,苏旷的眼睛不由一亮,先前那乾元七脉的弟子各显神通在上空的雷电对流层中捕鱼的情形,可是历历在目,那些五颜六色的鱼儿,味道一定很好,可怜的苏旷,他却不知道,那些鱼体内充斥着各种属性的雷暴之力,根本食用不得,而且每一条鱼,体积看似不大,重量最少都是在一微钧以上,苏旷当时倒是听那些弟子说过微钧这个词,却并不知道一微钧到底有多重,殊不知,在三天界中,一钧等于一千微钧,也就是说,折合成黄炎大陆上的斤两,一条雷鱼最少在一千斤以上,此刻的苏旷,皱着眉头,当然他不是为这个犯难,只是在考虑,有什么办法能将雷云层中的鱼儿弄下来,忽然,所立之处四五里外东北角某处,一个石旮旯中几株凌空的云峭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云峭杉附满青萝,高耸入云,树身最少一半都隐没在云层之上,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好以之为梯,到云空之上捉几尾鱼儿来充充饥,说干就干,苏旷三两下跑到云峭树下,将衣裤袖管高高撸起,一个虎跳,攀住树根,就开始往上爬,本来爬树是一项苦力活,尤其是这么高绝的树,简直是人力难为,然而此时的苏旷,已不能同常人一般而语,他自那次从猩原上摔落,先得大补元气的弥音桃之助,再得浩然正气与太阿鼎重新改造全身气血筋膜后,体力气血旺盛,体力充盈,远超俗间界普通人,这云峭树虽高,却也给他手脚并用,越攀越高,直至进入云层之上,这时的苏旷,除了微微有些气喘之外,丝毫没有乏力之感,不自禁地朝底下望了望,透过云层间隙,原本十里方圆的潮音顶,变得只有拳头般大小,呼的一下,高空中一阵风吹来,苏旷的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往下坠落,危急中,苏旷闪电般抓着旁边一根斜枝,借力倒转一百八十度,然后倚在树丫间,定了定神,苏旷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休憩片刻,接着再往上爬,然而游目四望的情景却让苏旷暗暗叫苦不迭,顶上的云层明亮通透,重重分明,丝毫不象有鱼儿存在的样子,正自彷徨无计间,见得极高处的云层望上去电蛇漫卷,墨云沸腾,不禁忖道,乾元一脉弟子既然称之为雷鱼,想必出没在雷电丛生的地方,照此推断,那电蛇隐隐的云空内可能有这种鱼,但是观那云层还在极高之处,可这云峭杉似乎能够望到顶了,且不管它,先爬到顶再作打算,又经过一段漫长的攀爬,苏旷终于来到了云峭树的梢端,抬头间,雷光隐现的黑色云层似乎已是触手可及,巨大的雷鸣音暴声如在耳边,苏旷费力地伸伸手,终究是差了一点儿,苦笑地摇摇头,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上来,却是如此结果,真有些心有不甘,就这样空手下去吧,实在是不情不愿,苏旷望着云峭杉上攀附的长长青色藤萝,忍不住一拍脑门,真笨,这不是现成的钓丝吗,随手欲扯下一截,谁料那藤萝竟是坚韧异常,苏旷又搓又磨,费了好大工夫,才弄断其中一根,然后,苏旷调整好角度,将双脚牢牢站定在云峭杉顶端的枝叉间,嗨嘿一声,手中的藤萝飞了出去,直没入黑色云层中不见,待得藤萝下坠,苏旷双膀用力,又将之高高甩起,此时的苏旷,模仿的却是自己的家乡潼涧江河边上,一种钓刁子鱼的方法,将手中钓丝连续不断地甩入河中,再迅捷拉回,在条件所限下,其实苏旷也别无选择,一遍遍地将手中藤萝抛飞往上,良久,其已是不停喘气,但仍是一无所获,苏旷望了望藤萝顶端的空空如也,暂时停下手上动作,自嘲道,可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或许有什么环节没有做到位,蓦然,苏旷眼睛一亮,对,是鱼饵,没有鱼饵的话,鱼怎么会上钩呢。可是现在到哪儿去找鱼饵?苏旷不由自主地摸遍全身,最后从贴身的口袋中摸出一颗黑黝黝的豌豆状物,他不禁想起,在那南岳始信峰上,螺儿见他似乎愁思难解,送给他一颗小糖果,还说吃了它,什么烦恼就都没有了,当时苏旷浑没有将螺儿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不忍拂他一片心意,就将那小黑豌豆随手放在身上,没有当时扔掉,后来亦就忘了,苏旷望着手心中的小黑豌豆,自语道,这个就是螺儿所说的糖果了,说不定真是一颗糖果呢,又赶巧鱼儿中有爱吃甜食的,就拿它作鱼饵吧,不管了,试它一卯子再说,将小豌豆紧紧缚在藤萝尖端,苏旷随即用力把它甩了出去,一下,二下。。。。。。。终于,到第五十下的时候,有事情发生了,苏旷陡觉得手腕一沉,心中喜道,真的有鱼儿上钩,回手收拢处,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扑腾着被拽了过来,苏旷定睛瞧处,却是一只丑陋无比的乌鸦,身上的鸦毛稀疏杂乱,脖子却是又粗又长,嘴喙连连掀动间,一连串嘶哑的嘎嘎声不住传来,那裹着豌豆的藤萝有一大截都被它吞入喉咙中,吞又吞不进,吐又不舍得吐,苏旷随手捏住乌鸦的脖颈,自语道,原想钩条鱼儿来充饥,结果却钓来只乌鸦,算了,反正是充饥,乌鸦肉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