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凝神细看,那白色药鼎不知由什么材质打造而成,鼎面上铭刻着玄奥繁复的银色纹路。整只药鼎形式古朴,看起来已有不少的年头。
白芷手托一只玉瓶,揭开瓶口的封印,往白鼎里倾注。
一股颜色极淡的绿色液体倒入药鼎之中。奇异的是,那玉瓶不过三寸,其中液体却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足足将那两人合抱的大鼎注满了三分之二。
绿波荡漾,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淡淡香气,弥漫开来。
“跟东宗注重炼丹的火焰不同,西宗熬药,最为看重的便是这熬药的水。水的品质不同,熬出药液的成色,也会有很大的区别。”萧乾道。
秦飞微觉诧异:“天下的水不都是一样的吗?有什么不同。”
“呵,幽谷深涧里的泉水,跟江河里的水能一样吗?不同地方的水,所沉淀浸润的元气自然不同。一些奇异的水流,因为千百年来不断的被元气浸染缘故,甚至会衍生出灵。譬如那西宗宗主熬药用的,就是在水灵榜上排第十三位的九幽玄液。”
白芷手掌轻挥,一株株形态不一的药材罗列在地面上,有花有草,有藤有果,有根有茎,五颜六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白芷手臂挥动,操控着元气将地面的一株长着七片叶子,名为古伽草的药材投入白鼎。
旋即她伸手紧贴在药鼎上,元气喷涌,将整只药鼎包裹起来。最终均匀浸入鼎内的药水之中。
淡绿色的药水,在元气的作用下轻微震荡。莫约一刻钟后,一股紫色液体渐渐从古伽草里析出,融入药水之中。而那析出了药力精华的古伽草残渣,则是缓缓沉入了鼎底。
——原来这所谓“熬药”,并不用火,而是借着精巧的元气震荡,使药材一点点析出其中的药力精华。
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炼制解药的十三种药材,被白芷一一投入药鼎炼化。那吸收了诸多药力精华的药水,呈现出一股生机浓郁的斑斓色彩。
白芷本来负伤,这炼化药材又极为的耗费心力,她支撑这三个时辰,脸色愈发苍白。秦飞心有不忍,柔声道:“歇歇吧。”
白芷轻笑道:“小飞你不懂,熬药是不能停的,这补天丸是玄品灵药,这里的人只有我能炼制。”
秦飞见着她脸上七分虚弱三分调笑的表情,心头触动,低声道:“芷儿,谢谢。”
白芷故意板起脸,道:“没大没小,怎么做小奴的,叫我大小姐。”
她手掌发力,更加凝实精纯的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入药鼎,如一股股游龙般在斑斓的药水里窜梭。
片刻后,一丝一缕的灰色烟雾升腾而起,消散在空气里。杂质去除,药水的色彩更加明亮,体积也极为缓慢的开始压缩。
药水的提纯,是比析出药材精华更加耗时的工程。要将这一鼎药水,压缩成小小的一瓶药液,只有对药性了如指掌,并且能将元气如臂指挥的炼气士,才能办到。
日落月升,漫漫的四个时辰,流逝而过。药鼎里本来半尺深的药水,只剩下极浅的一层,静静的铺在鼎底。
白芷拿出一尊三寸高的白玉瓶,将药液小心翼翼的收集完毕,又在瓶口迅速布下一层元气封印,好不让药力挥发。
做完这一切后,白芷终于松了口气,将白玉瓶递给秦飞,灿若朝阳的笑道:“大功告成。”
秦飞神情微微恍惚,接过玉瓶,柔声道:“辛苦你了。”
白芷笑了笑,正要说话,身子微微一晃,几乎摔倒。她受伤后强行炼制玄品灵药,几乎耗尽了体力和元气,这时终于支持不住。
秦飞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正色道:“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永记于心。姑娘以后若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纵然是刀山火海,秦飞也万死不辞。”
白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低头道:“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你要找我,就到东洲白鹿山天医门来。”说到最后,声音已低不可闻。
秦飞瞧着她苍白秀丽的面孔,忍不住心中一荡。四目相对,白芷的脸更红,低声道:“你还抱着我干什么……”
秦飞急忙放开手,白芷后退两步,躲在李薇身后。
李薇道:“秦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秦飞一抱拳,道:“后会有期!”
白芷道:“我要走啦。”
秦飞心中微有不舍之色,点了点头。
李薇对天医门众人道:“走吧。”一行人向东而去,白芷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轻声道:“小飞,江湖险恶,你多多保重。”
秦飞道:“是。多谢姑娘好心。”
白芷转身跟上师姐,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东边的密林深处。
“别看了。”
萧乾盘膝而坐的身影,在一块大青石上显露出来。他长发银袍,衣襟被风吹开,微露出结实的胸膛。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副万年不变的死人表情,似乎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秦飞定了定神,拿出白玉瓶,凝望着瓶内白芷炼制的药液,忽然道:“萧乾,这不是叫补天丸吗?怎么不是丹丸,而是药液呢?”
萧乾道:“这也是补天丸,只不过是液态的而已。同样的药材,炼制的方法不同,炼制出来的东西当然也不一样。但无论丹丸还是药液,都能起到修补丹田的作用。”
秦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萧乾又道:“你丹田破损,身子虚弱,药液形态的补天丸药性温和,对你来说反而更加合适些。”
秦飞握着白玉瓶的手渐渐用力,低声道:“可以服用了吗?”
萧乾淡笑道:“随时可以,但我劝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服用。如果在修补丹田的过程中碰见什么凶猛灵兽,那下场,恐怕就不止丹田破损那么简单了。”
秦飞道:“不错。”在山上找了个天然生成的干燥山洞。又仔细将山洞检查一遍,没发现食物残渣和动物的粪便,那么洞里应该没有灵兽或野兽居住,相对来说是十分安全的。
他在灵兽山脉混迹一个多月,早已变得和野兽一样警惕小心,为了以防万一,还在洞口点燃了一堆篝火。无论灵兽还是野兽,对火焰都有一股天生的惧怕,这堆篝火,多多少少能起到一点预防灵兽袭击的作用。
秦飞手拿白玉瓶,神色郑重,深深呼吸几次后,将瓶口处的元气封印缓缓揭开。
封印解除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秦飞眼一闭,张开嘴巴,仰头将瓶子里的药液一口喝干。
药液入口,立即散入全身各条经脉,又全部汇聚到丹田之中。在药力的浸染下,原本破损的丹田一点点恢复正常。丹田上的破洞,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渐渐缩小。等破洞完全消失,也就是丹田完好如初的时候。
修补丹田,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秦飞闭目敛息,倒也没有心急。现在的他,最不缺的大概也就是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