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一郎看过了小池优的伤势,腹部两处致命伤,而且被割喉,从伤口上看不是锋利的刀具,大概腹部中枪后他还在呻吟,即便不割断,胃酸的腐蚀也会要了他的命。法医大楼宽敞明亮,停尸间里所有的不锈钢物件全闪烁着一种阴嗖嗖的恶意,对逝者的轻蔑,那是一种类似山顶照射出的光环,只是那像毫无意义燃烧殆尽的火柴。总一郎拉上黑色的尸体袋,工作人员推上了冷冻柜,埃里克吸着烟,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填好单据,之后小池优的尸体会经海路运回神奈川,最后才会通知他的家人。
他们两个人搭计程车来到这里,这会也不急于回去,干脆就当散步似的,走在街上的树荫下。周围的一切景物,像纪录片里的画面,行人络绎不绝,车流不息,一切秩序井然,正在失去的和新生的气象维持着正常的比例,如同一杯良好的鸡尾酒,只是总一郎不喜欢那种东西。
他穿了件白色的短袖衬衣,衣服只系了几个扣子,像个丢了魂的嬉皮士,也许是为近来的事情,胡须也没有刮的很仔细,点点胡渣的样子让他的脸有些阴沉。“有那么一瞬,感觉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望,而且不明白会昏睡那么久,如同灵魂斩断了肉体的羁绊。”
埃里克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很早的时候,他觉得上司不吸烟是不可信的,但是这些又如何呢?干脆坐到了一旁的公共汽车站点的长椅上。“‘枭’被处理掉,我以为‘银雀’把你也‘收拾’了,关于他的资料,尽可能的搜集了,像‘枭’一样,他也在明尼苏达工作,只是,有必要与组织为敌?”
“在澳洲那些枪手,没有留下活口,太不专业,如果他们是组织的人?那么为什么不在这里出现?”说话间,一个少妇拉着一个大约五岁的女孩慢慢的走过,只留下淡淡的兰花香水味。“我想让你监视田代响,小池优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对了,让你查的那个人,里斯,那个家伙还活着吗?”
“应该和他没关系了,那家伙已经是当地的大人物了,这几天的观察,似乎他有什么大动作。”
“你去田代响那里吧,他是个问题,而且,我不相信他!”说罢,总一郎起身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埃里克没有动,双手交叉搁在胸前,然后戴上太阳镜,皱起眉头,有些不明白现在暗浪会把他送到哪里?
……
“最近怎么样?”辛梓有些憔悴,也许只是厌倦了住院日常吧,多多少少的想出去走走也许。
“还好啊,而且那边的工作也调去了后勤,才感觉那样比较适合我。”说着放下了水果,坐在单人病房的浅色沙发上,从哪个时刻起开始慢慢了解浅色是那么让人容易得到静宜,如同低垂的铅云,只会更加的让事态趋于阴暗,只会让城市变得如同被宵禁占据的夜晚。
“怎么不坐过来?”辛梓说着把一个成人大小的泰迪放到了一边,结果露出了好多关于素描的书籍,有些像小偷被巡警逮个正着,不用那么慌张,傻孩子。
一切变得刻板起来,不外乎了解她的心情,以及自己突然止步的意向。还是为了韩瑶,至少是关于那个约定,那是不可被摒弃的。这点就像空气变成了固态的的方块那么不可无视。当风卷入山谷,当雪花再次凋零,雾气笼罩于故土,心再次为她哭泣,愿她一切安好,只是心绪的一切都没有表露在脸上,从那一刻就失去了她,一切我应该明白的,那不是在莫斯科郊外的彷徨,只是生命所需要的路,而我们大家都在路上。
“我……”
有些人就是学不会进屋敲门,而且他们行动利落,有如SWAT队员,她头也不抬的讲。“小辛,这有三本书吧,内容大致相同,如果你想提高这方面的技巧,上课才是最好的捷径啊,我可以让……”抬起头,马上鸦雀无声。
“姐?”我起身,不无玩笑的讲。“咬到舌头了?”
“咬你个鬼!”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把那束开败了的百合送到了洗手间的垃圾桶内。“你去了南美,这边就我一人,她总得打发点时间啊,看看书也好!”没看那些书籍,但是大致内容还是知道一点,不详说了,只是那些包装袋还是蛮精致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不假。
“不是!”辛梓有些急于解释,但碍于什么又停下了。
“你来不和我说下,故意的?”
“也不是,刚换工作的,得熟悉下啊,这不,刚安顿好,就来了么?”清下嗓子,总觉得姐是在挑我刺。“同事嘛!”
“同事?”她眯起眼睛,像个军人政客似的。“那你看过了吧?赶紧走,还是我来照顾她吧,走!”但是那么一瞬,她停下了话头,眼睛眯起来,却看向了窗外,对面的海景大楼,而且有些愣愣的看着。
“我,这……”一头雾水。“碍着您了?”
她不慌不忙的回过头。“走吧,明天你在来,我要去惠灵顿,看下毛利人,然后去下欧洲,有个米其林店子评上三星了,得赶紧去,不然又降下来了!”
“那好,明我再来。”像空手而归的猎豹,离开了病房。
史都华在医院对面租下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格调与装潢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他对于这些关心的不多,要紧的是角度,窗户的位置,在阳台上用三脚架固定的莱卡维克托测距仪,而且性能已经被他调教成了最好的状态。
一般来看望那个女人的人,只有固定那几个。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妇吧,年纪没有三十五岁的样子,一副孤高冷艳的气质,每个动作似乎都在把玩寂寞,永远要把一切事物丢在身后一般,与其说是在陪病人,还不如说是她找了个好位置,静静的看海天交界更远处的幻象,她并不和辛梓说什么,只是按时到来,之后淡淡的转身离去而已,如同执着与刚强一般,只是女人没有坚强,有的只有忍耐,接受了现实并且加以忍耐而已。还有个白人女子,这几天没有出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那个男人,也离开了一阵子,但是辛梓竟然喜欢上了素描?哼,他冷笑一下叼上了一颗香烟,只是那个女人,突然紧紧地盯住了他,而且焦点就在他的一点上,他有些惊惧,香烟都掉在了木地板上……她看到了他?还有有电话铃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像只过街的老鼠,慌张的离开了封闭的阳台。
这几天,这个号码一直不停地打来,每天都有两次,早上九点,然后就是这个时候,可以说知道这个号码的人都是他以前警察圈里的‘朋友’,嗯……叹了口气,按了接听键。
“史都华警官?”
“你打错了,别再打来!”来者的声音不大熟悉,他干脆不搭理了。
“噢,想您误会了!我是马尼拉的达曼警官,三年前的峰会,记得吗?一起共事过!”达曼舒服的转动了椅子,眼睛看着桌面上的那些文件,想点烟,只是找不到打火机,于是只得挠挠额头,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活像外星生物一般。
史都华不时的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睛,冷漠,消极的瞳仁,他不寒而栗的疯子般的东张西望,再次被那女人盯住一般,脊背结了一层厚冰一般。
“您还在吗?”
“在。”冷言冷语的答道。
“啊!”拉曼笑盈盈的讲,眼睛却狠狠地如同锥子般看着墙上的警徽以及马尼拉市政地图。“听说您离开警队了?一切还顺利吗?”
“一成不变让我焦头烂额……”
“是么?但是总有些含沙射影的传言啊!”拉曼想也不想的打开抽屉,拿出一次性打火机,点上烟,深吸一口。“你的搭档还活着吗?”
“斯蒂文?”他马上全身僵硬,身体如同丢弃在冰冻的俄国大陆上的MP40冲锋枪。“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会感兴趣的!”达曼不在乎他来不来马尼拉了,现在他要压榨他,把孤高娇纵的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如同沉溺在原始的性冲动一般,是那么的陶醉,是那么的虚幻飘渺。“我需要个精干的侦探,如果你想知道关于斯蒂文的事情……这可不是免费的你得明白!”
“侦探?”史都华想了想,额头上竖向的皱纹有些加深。“你想要我的报酬?”
“你没有报酬?记得吗?关于斯蒂文的线索!”
“如果,你是在耍我,便宜货,相信我,你会死的很惨,你和你的家人,明白吗?”史都华一字一句的讲。
就是有人喜欢把幻象摔得支离破碎,以怒刷存在感。“那么我们谈妥了?”
“我想是的。”
“那你马上来马尼拉,后天我带你见他。”说完达曼扣上电话,拿起桌上的马克杯,直接摔在了市政地图上,然后整个办公区都安静下来了,一分钟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