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缡兮。”他淡淡地唤一句。声音被吹在风里，静静地散去。
有人唤她？
楚缡兮下意识在屋里抬了抬头，唇角掀起一抹笑，是他吧。
那个人，有时的确有这个本事让她心里很乱。
说是很乱，其实也简单得很。简单来说，她好像喜欢他。而这一件，却也够乱的了。
她并不是那么能看得开的人，虽曾生活在现代思想相对开放些，但这一类的事情……涉及到感情，她并未经历过，所以也并不知该怎样面对。前世她活了十九岁，从未和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扯上过理不清的牵绊，莫说喜欢谁爱慕谁。她也从没想过来这里谈一场恋爱，而一切也还太突然，她没有准备好，忽然就真的出现这样一个人。
而到现在为止，她所知也只是他一个“阙”字，其余，一无所知。
她到底不是太随便的人，怎么可以把自己随意交给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即便喜欢。
喜欢有个鬼用。
方才那人俯下头来那一瞬，她猜出他要做什么。
其实那时她真的想过索性闭上眼睛，任他了……只是，柳璃性格中就是有这么一种倔强，她不喜欢任人摆布的感觉。
不知为何，那时忽然便有些恼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放在古代还算是待字闺中，他连名字都不肯完整地告诉她，又凭什么……凭什么吻她？
于是那时她终究还是睁开眼睛，推开了他。
她前世冷清了十九年，即使这一世已经不是她原来柳璃的身体，也不可以这么轻轻易易跟了人。
而当她脸颊烫起来觉得事态要脱离掌控时，她就只好让自己说出的话冷一点。这样才可以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在他面前，她似乎又想逃避什么，比如现在她心中的一片乱麻，比如她怕她自己的眼睛把她自己的心暴露。
所以她冷冷道：“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只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会伤人。
质子殿院落内屋前，看到一切的沈儿有些微微变了脸色，正要掉头匆匆跑开，却正撞上晴水走过来：“沈儿？你在公主门前做什么？寻你半天不见。”
沈儿一惊，很快笑着答道：“是公主殿下让我去内务府取了墨送来的，晴水姐姐你看。”说着她打开手里捧着的盒子，晴水看了一眼，有些奇道：“我们公主什么时候有用过这样的墨，你怕是拿错了吧。”
沈儿眨了眨眼道：“内务府的大人就是给了这个，应该错不了吧？”
晴水接过她手中的盒子小心扣好，道：“罢了，既然拿来了，让我给公主送进去好了，你去忙你的。”
公主桌上那什么救人“大计”，让沈儿看去了可不好。
这时却听得门内传来一声：“晴水，那墨我暂时不用，你有空的话帮我送到仓库里便好；沈儿——”
“你进来。”
两个小丫头闻言面面相觑，晴水疑惑地看了沈儿一眼：“公主唤你，你快进去吧。”
沈儿有些无奈，与晴水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去。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那就只有“哭笑不得”了。
她刚才，是不是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战战兢兢走进去，屋内陈饰简单，有一种淡而冷的幽香。楚缡兮本是背对着门口，听到门响，便淡淡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喜怒莫辨，但总之不太好。一双清目，半眯了看着她，带着些审视的味道。
“公主。”沈儿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只得堆起笑来，硬着头皮，弱弱地唤一声，“公主唤沈儿有事？”
楚缡兮眯了眯眼睛，慢慢道：“不错，有事。”
沈儿笑得有些勉强：“那——？”不敢先开口问，只得等着楚缡兮说话。
“……”
“那个，公主，那个墨取回来了，交给晴水姐姐入库了。”
“我知道。”楚缡兮点头。
“……”沈儿抹了把汗，自己自己这简直就是没话找话啊，方才不就是公主让晴水去入库的吗。
楚缡兮静静看了她一阵，终于开口。
“沈儿，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
“公主请问。”沈儿低下头，她知道楚缡兮要问什么。
楚缡兮却是不急，转过身去坐在方才那把安乐椅上，抬起眼来看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沈儿，你祖籍在哪里？”她忽然开口问道。
沈儿一怔，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脱口便答道：“回公主，奴婢祖籍……正是天京。”答完后却眸光一闪，似乎有些不自在。
“哦？天京。”楚缡兮心中微微惊讶，“你什么时候进的宫？”
沈儿垂了垂眼睛：“回公主，奴婢也记不清了。奴婢自有记忆起，就已经活在这宫墙里了。”
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楚缡兮蹙了蹙眉：“你父母……”
“回公主，奴婢无父无母。”
无父无母。楚缡兮心中微动，她做柳璃时，也正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么说，你自小便是那个叶暖妃身边的人？”
“……是。”沈儿低声答。
“那么话题还要说回来，”楚缡兮看着她，“我很好奇，你在暖阳宫那么多年，怎么就会忽然来了我这个偏僻破落地方。我可不相信什么自己找罪受的鬼话，你抬起头来，回答我。”
话到这里，楚缡兮忽然却想到自己似乎和这沈儿见第一面是还同她说过什么人人生而平等，如今这个语气还真是像极了强人所难的命令语气。怕是日子久了，做公主毕竟要在夏苏她们面前拿出唬得住人的权威来，渐渐竟也把现代的语气带到古代来了。想来这种冷硬的语气从现代时便很不受待见——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早。
“……”沈儿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沉默一阵，才道，“公主的事情，沈儿不会说出去。”
“我的什么事情？”楚缡兮目光浅浅扫过她，又扫过桌上的墨砚，顿了顿。
“……”沈儿抿了抿唇，“公主，这件事，不好说出来的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