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脖颈后有丝丝的热气时已然有些晚,这人速度竟能比她快这么多。楚缡兮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从后面揽进那人的怀抱,抬头看见他的眼。
她叹道:“你就这么喜欢对人做这种奇怪的动作?”话音未落一脚踢开,被他闪了。
归海阙一点也没有意外,笑着退了几步,他比她高些,说话时微微低着头看她:“不,不是对’人’,是对‘你’。”
楚缡兮先是茫然了一阵,随后反应过来便冷冰冰一眼剜了过去。归海阙倒是好不轻松地接了这一眼,许久,却忽然一句:“你其实这么讨厌我?”
楚缡兮愣了一下,皱眉向他看过去,见他眼神是罕有的认真,随即愈发皱眉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归海阙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他向她走去一步,抓住她的手,见她皱眉,却又放开,苦笑地退了一步,“毕竟是我逾礼了,或者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对你来说,我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吧?”
楚缡兮眉峰依旧锁着,一时没有说话。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才见了没几面,他前些日子朝夕相处的应该还是那一个原主小公主楚缡兮……尽管他或许不知道。而事实上,他如今于她而言,的确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是……”楚缡兮垂着眸子静默许久,方低低答道,“的确,你的出现,令我感到莫名其妙。”
“但是我没有讨厌过你。”她平静抬眼,“这个从来没有。”
——在小公主楚缡兮的记忆一丝一缕回到我的脑海时,我知道了为什么第一次见你时,心口就有一种温存。
——小公主楚缡兮离开这身体时,把那丝温存留下了,留给了我,而她心里千丝万缕的情愫,也纠缠在了我的心里。
——我是柳璃,不是楚缡兮。我一个灵魂跑来这陌生的时代,在别人的身体里鸠占鹊巢,你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我……又何尝不是。
——你在地牢里认识的人是小公主楚缡兮,不是我。爱上你的人是她,也不是我。但是现在的她就是我,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又奇怪。
——我莫名其妙同你有了,连我也解不开的……牵绊。
“不讨厌我吗?”归海阙扬了扬眉,眼底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喜悦,“是真的,还是只是安慰我?”
楚缡兮道:“你是我什么人我干甚要安慰你?不信算了,出去。”
归海阙笑道:“我对你做的那些事的确有过分的地方,而且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便擅自逾礼。”
逾礼什么的……楚缡兮莫名竟觉脸庞一烫,别开脸去。其实她的确不很在意,她又不是什么古代立牌坊的贞洁烈妇,不过是抱了几次,在现代作为普通朋友抱一抱都很正常,实在没什么好在意的。不过,若是作为古人的小公主楚缡兮,是会介意的吧。
一时便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她别扭道,难得认真说一次话,“我的确不讨厌你,真的,这样可以了吗?”
归海阙笑一笑:“丫头,你还没有出阁,怎么会不在意。”
楚缡兮:“……”说的跟我出阁了就不在意了一样?
归海阙心里如今是觉得,说到底她不可能不在意,只是说给他听的。而事实上他不知道楚缡兮这种大喇喇的货是真的不在意。
“不过你放心,我定然会对你负责的。”归海阙忽然拿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面上笑而笃定道。
楚缡兮:“……”
“谁要你负责。”楚缡兮冷声道,嗓音听起来有些没好气,“你拿走了我的心,还要拿走我的人吗?”
归海阙:“……?”
楚缡兮说完自己都懵了一下,发觉好像说错了什么,却已经被忽然推坐在桌旁边的安乐椅上,仰头发现那人抓住她两只手背,她望进他的两只眼睛,仿佛夜空中的星海,有着一种令人迷恋的蛊惑。
楚缡兮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她似乎莫名其妙已经处在了很不妙的地位。
“……我什么时候拿走了你的心?”他果然这么问道。楚缡兮简直哭笑不得:“我……”
只是不小心口误……
他此时离得太近了,她莫名更有些什么都不敢说,他声音却是慢慢沉下去,有些恰到好处的沙哑,令人着迷。
“丫头。”他轻声道。
楚缡兮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一时间竟变得一片空白。他的眼睛,仿佛暗夜,越来越近……近到一片模糊。有浅浅的呼吸若有若无洒在她的脸上,她道:“你……”
归海阙俯头下来那一瞬,却已有冰凉手指,纤长而白皙,轻轻抵在他的嘴唇上。
“不行。”
这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如此清凉如泉,归海阙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到楚缡兮唇瓣一开一合,脸庞还有浅浅红晕未散,那一双眼睛却分明写着清明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心中一惊放开了她,有些懊悔地退后了几步。嘴唇微启,却又犹豫,最终也只是苦笑着说出一句:“对不起,丫头。”
“我不叫丫头,我有名字。”楚缡兮冷冷看他道,“你对我一向逾礼我不介意,但是,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碰一下抱一下她无所谓,可是这个……她做不到不在乎。
“丫头。”归海阙望着她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从头到尾都认为,我只是在玩吗?”
“难道不是?”楚缡兮却是冷冷一句打断他。
“……”归海阙一句话便噎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
楚缡兮从椅上站起来,慢慢走进了内室,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是或不是,我不想知道。”
“但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抱歉。”
归海阙看着她的背影,怔怔了一阵,倏地叹了口气。
这是,生气了。
因为他贸然做了这种事情。虽然最终并没有,但她还是觉得受到了冒犯吧。
也对,他是冒犯了。
他转开身去,走出屏风,很快身影消失在质子殿。
她只是说不讨厌你,又没有说喜欢你。
你在多想什么?又在冲动什么?
忽然间的冷场让他有些迷茫,她忽然就变了脸色,让他措不及防。
本就只是普通朋友吧,她只是比平常女孩子豁达一点。虽然有了些牵绊,但那道界限,却是怎么也越不过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