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霖殿上,墨飞尧慢慢转回目光望向墨晚秋,略微缓和了些。
“长乐本就有病在身,今晚又折腾了这么久,长亭……”他言及此愣了愣,“长亭呢?”
墨晚秋身后两个小丫头长思长忘对视一眼,有些紧张地偷眼看了看墨晚秋。
长乐公主前日为何突然把她一向最信任的长亭赶出清晚轩,这已令各宫中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许久。
墨晚秋浅淡笑笑,竟无答话。
墨飞尧便不再问:“那就那两个新来的小丫头,扶你们主子回去吧。”
“父皇,秋儿无妨,留在这里便好。”墨晚秋轻轻笑笑,语气无波,“顺便秋儿其实也想听听,昀表哥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嗓音轻飘飘的,透着虚弱,却已足够让此时正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秦少昀冷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竟把手掌覆上自己的心,指间有些颤抖。
心痛,如刀绞。
为什么,秋儿,原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认为我秦少昀是要害你?
我……
“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回到凤栖宫安歇下了。白芍姑姑传来回话,说娘娘仍未醒来,一切安好。”
“好——”墨飞尧轻轻眯了眯眼睛,“把殿门给朕锁上,朕看今天谁敢再护着他!”
龙颜大怒,满殿皆震,殿下列席间连呼吸声也不闻,众宾皆心惊胆寒,后悔这夜宴倒是不来也罢,来了竟卷进这么一件凶险大事中去。
墨飞尧再发怒,也从不曾当着举京这么多皇族贵族的面庭审过什么人,何况今日审的竟还是一向颇为得宠尊贵的秦大公子。
秦少昀跪在殿下,眼睛只是怔怔看着墨晚秋的方向。而墨晚秋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墨飞尧瞥了他一眼,又道:“既然要留下观审,那么也好,来人,给长乐公主赐座。”
“谢父皇。”墨晚秋盈盈一拜,立刻有人取上绣凳,又殷勤铺上几层软垫,备手炉。长思和长忘扶着她坐下,一左右侍立两侧。墨晚秋淡淡地看了长思长忘两人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无波无澜。
一直沉默的楚乘鹤此时从大殿另一侧看了过来,眼中带了几丝奇怪的笑意。墨晚秋偏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梁叶杄也看向墨晚秋,又看向地上跪着的秦少昀,眼中有一种震惊。
即使真正的墨晚秋并未与秦少昀定情,但秦少昀既然早就喜欢她,作为表哥对她也是极好的。这次的事情明明这么蹊跷,那水葭对秦少昀的指控也只是一面之词,可为什么他们就这般笃信不疑,而墨晚秋,竟对秦少昀绝情至此……
“秦大公子他……”席间有一个低低的声音,除了坐近的人外无人听到。说话的便是小湖阳郡主墨雨棠。
“冤枉的。”她身边落座的湖阳郡主墨青梵静静吐出三字。
墨雨棠疑惑望她。她这个姐姐自小便被送去越楚做质子,经历过的东西多且复杂,事情自然也比同龄人看得通透。可她如今这般笃定地说出没人敢肯定的话来,墨雨棠仍有些不解。
“我希望秦大公子是无罪的啊……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墨雨棠低声道,眼眸中有些难过。
“他心上人是长乐公主,你没看出来吗?”墨青梵淡淡看她一眼。
“……当然看出来了。我并不是……我只是很惋惜啊。”墨雨棠脸上微烫了烫,“如果他不能洗脱罪名……皇伯伯这次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不知道会怎么罚他,秦大公子此番怕是要受苦啊。”
“他已经很苦了。”墨青梵轻轻把视线投向跪在殿下的秦少昀。
墨晚秋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如今他的心,正是像撕裂一般的,在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