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声音不大，亦懒洋洋的，像只随口开一个轻轻松松的玩笑。四周空气却似乎忽然凛了一下，众人皆惊愕抬头。秦少昀仍低着头，眼中微震。
都好像没听懂的样子。
墨飞尧目中一寒，暴然如狂风骤雨，随手拿起茶杯一掷，落地跌得粉碎：“都聋了不成！拿下秦少昀！”
殿下闻言忽如风动。叶骁把手一挥，几名大内侍卫如梦初醒般飞身而出，扑向殿下直直站在那里脸色青白的秦少昀。
墨飞尧皱眉，淡淡瞥了叶骁一眼。
转瞬间秦少昀被擒，双手双肩被死死按住，他无反抗，目中依旧怔忡复杂，嘴唇微动，不知所言。耳边碎发被冷汗打湿，显得有些狼狈。身后那名大内侍卫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他膝关节上，秦少昀猝然吃痛，“扑通”一声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膝盖是硬生生磕了地，秦少昀眉心一皱，什么也没说。
霎时间清醒了许多。
殿中彻底寂静了。
竟像是动真格的。多人心中暗暗揣度。
秦皇后大惊失色，侧身扯了扯墨飞尧衣袖：“皇上？”
墨飞尧冷笑着不为所动，直视前方：“皇后，他如今敢这般无法无天，是不是朕一向太惯着他了。”他轻笑一声，“竟敢带着个与他情投意合的刺客入宫，真当朕是死了？那刺客若杀了朕，他想做什么。”
尾音轻飘飘的，有些不祥，秦皇后闻言一慌，愈发拽紧他衣袖，急道：“皇上在说什么！那个水葭明显是连昀儿一道骗了的，您怎能信那妖女的话！昀儿一向知方寸，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他敢不敢会不会，您该是最清楚的！”
“他如何做不来？”墨飞尧轻哼一声，“皇后不必替他开脱。你和太后一向放纵着他轻率混闹，也早不是一日两日。他平日里显得乖巧，而野心这种东西，可不是皇后说一句没有，就是没有的。”
“皇上！”秦皇后急得几欲起身，话未出口却已被墨飞尧淡声打断，他望着皇后身边两个女官：“白芍，白艾，皇后疲了，送她回宫吧。”
白艾面色惊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身旁的白芍倒沉静些，低头道声“是”。她扯了扯白艾，两人便挽了秦皇后，欲扶她回宫。秦皇后有些惊怒，甩了身边两个女官的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何时说累了？不累！本宫不走！”
“娘娘，还是走吧。”一旁白芍低声劝道，“秦大公子不会有事，别惹皇上晦气。”
秦皇后眉头微皱，目中含厉，转头瞪了白芍：“本宫何时让你说话了？本宫身边何时要你拿主意了？”
白芍吓得低头不言，墨飞尧皱眉道：“皇后失仪。”
秦皇后冷哼道：“若送走了本宫，皇上是要做什么？”
墨飞尧坐在那里原地不动，淡淡一哼：“秦少昀如今做出这等大逆之事，果是你们这些人惯出来的。”
秦皇后眉梢发冷，正欲答话，忽觉颈后刺痛一下，整个人已软软向后倒去，白芍眼疾手快扶住，她已闭目失了知觉。
墨飞尧缓缓开口：“皇后体弱，近日操劳良多，既都累倒了，两位姑姑快扶回去吧。”
白芍扶着秦皇后应声是。
墨飞尧看了她一眼，又道：“回去把凤栖宫大门锁上，让皇后好好休息。没有朕的命令，不必再让她出来。”
“……是。”
白芍扶着皇后，一手扯了吓得呆傻的白艾，三人自侧门下殿回宫去了。
空气中又是一阵漫长的安静。
墨晚秋在殿下，眉尖轻轻蹙着。
她是看在眼里了的，秦皇后昏倒前那一瞬，那位白芍姑姑指间闪过的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