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到足以让五匹战车并排同行的大街上,鸦雀无声。
墨禹跟徐子坚所站立的地方,早已被众人自觉清出一片空地,生怕被殃及池鱼。
挡在墨禹身前的是袁冲以及阿五,而在墨禹身后则站着司徒曼和她的四名佩剑金珠侍女。
在这种关头,司徒家作为墨氏的附庸则必须站在墨氏一方的阵营,甚至于危机关头还得替墨禹挡下致命一击。这是铁律,封建社会的仆从制度,三六九等,弱肉强食,主家至上。寻常平民百姓以及侍从婢女的性命在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眼里,只不过是一串无关轻重的数字和陪葬品罢了。
只是……
墨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灵魂,所以他也就无法接受这种视人命如草芥,以万物为刍狗的理念。
但见那还显稚嫩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浅笑,却不是如沐春风的暖笑,而是淡漠的几近无情的笑容。他举步越过袁冲及阿五的守卫,语气中布满着令人抓狂的嘲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徐大神童啊,怎么,这是败了小的找来大的,想要你大哥来撑脸面么?”
十几年的部队生活可不是盖的,其中的门门道道早就把他打造成了一个老油条子。此刻徐子坚来势汹汹,气势正浓,理应避其锋芒,攻其薄弱。
所以墨禹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徐靖弘。
而面对着墨禹那审视的目光,徐靖弘禁不住羞的脸色通红。毕竟不是光彩事,输了就是输了,结果不可争议。但是自家大哥却不管这,执意要见识见识墨禹的变化。
而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墨禹如此数落,饶是以徐子坚的坚毅也不禁有些恼怒。
毕竟小辈争雄只是玩耍斗狠,只要不是闹出太大动静,作为长辈是不应该插手过问的。而此刻的徐子坚明摆着是越过了这条界限,在上层人物的眼里,这就是不顾脸面,给家族蒙羞。
但徐子坚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若是自己的弟弟败给别人,自己或许还不会这般意气用事,但是败给素来以垃圾懦弱而闻名的墨氏三公子!那就不是他所能够忍受的了了,故此才有了这么一出。
不过他也是决断之人,家族名义至高无上,自是不能损毁,当即向前一步冷声道:“小破孩无须用这种方式激我,靖弘败给你我本不应该干预,毕竟是你们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但你悔不该折断他的手臂,几近断他前途。我也不为难你,你自断一臂权当以牙还牙,我徐子坚就当此事从没发生过。”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围观平民虽然不敢多说什么,但他们的眼神却无一不在表露着自己的鄙夷。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听完这句话后,对徐靖弘投之以羡慕的目光,而这便是徐子坚所要的结果,以一个关心弟弟的名分来训话且施以教育。
墨禹神色冷锐。
还未等他开口,袁冲以及阿五皆是怒目而视的拔剑护在墨禹身前,而袁冲更是哼笑道:“嘿,真不愧为徐氏当代的少年英杰啊,不但手上功夫厉害,就连这脸皮也是练得有如铜铸!公子,何惧之哉,且让袁冲为你死战于前。”
墨禹闻言,心头不由一暖,古国之民风竟是淳朴于斯。
“狗奴才,你有何德能竟敢辱本公子,死来!”
深感自己尊严受辱的徐子坚一声喝斥,脚尖一点便已临到近前。他横眉竖眼,夹杂着冷冽寒霜,大步逼近,俊美面容上杀气浓浓。
袁冲和阿五能被选入墨氏精卫中自有其过人本事,更逞论袁冲还担负着小队长一职。当即两人左右同时奔进,袁冲怒目而啸,剑如劈天之雷带着爆鸣当头一斩;而阿五则走偏锋诡剑,攻下盘,刺腰削腿,当真是招招毒辣,配合着袁冲中正威猛的怒天剑诀,绝对是奇效叠加,杀伤力惊人。
若是换做常人,这种上下兼攻,防不胜防的战斗方式自是便宜占尽,可杀敌于慌乱之中。然而徐子坚却是非凡,但见他抖手一抽,一柄寒气逼人,布满冰霜纹路的湛蓝利剑便已入手。
正是徐家出名宝剑——蓝霜!
受此寒气一激,徐子坚非但无有不适,反而武意大盛。但见他手腕急转,眨眼间便前后剪腕舞出三面剑花,以一片亮银剑网严密护住周身上下。随即便是叮叮当当的声响,双方力拼了十数回合。
玄冰剑气四射飞爆,每一轮激出便会腾起丝丝寒雾,还未出三十回合,两名墨氏精卫竟被冻得面无血色,出手腾挪间再不复初时的灵动敏捷。
骤然,徐子坚一声大喝,无常的守势剑法急剧变化,由守而攻,纵身崩剑。紧接着便是无尽剑招,原似冰川铁壁的剑网顷刻间化为鹅毛飘雪,以无孔不入之势袭向两人,杀机毕露。
纵有心,却无力。
受寒毒所伤的袁冲和阿五早已气虚体弱,又如何躲得过这又疾又密的剑霜雪点,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招临近,徒呼:“我命休矣!”
刺骨寒意冷冽如刀割,眼看着两名墨氏精锐就要命丧当场,周围不少妇孺甚至已经闭眼不敢再看之时。一道快逾闪电,引起音鸣的身影却在司徒曼,南宫远山以及徐靖弘的惊愕目光中悍然冲进徐子坚的剑阵,随之而起的还有一个略显怒意的喝骂:“****不要人脸的徐子坚,我墨禹的人岂是你说杀便能杀的?!”
紧接着便是一阵肉身交击的“嘭嘭”声,却是墨禹抽了个空子,趁着徐子坚不备,以掌相击而救下了自己的两名侍卫。
“你找死!”
脸色铁青的徐子坚眼喷怒火,向来只有他训斥别人,如今却被一个晚辈出言不逊,颜面尽损,这无疑让他七窍生烟,杀心大起。
他无愧是徐家的天才俊杰,一手冰川剑法已入其髓。墨禹刚一临近徐子坚的剑招范围,便感周身寒气弥漫,一身血液近乎冻结。然而他肉身先天,意念微动,一股恐怖巨力便充斥其四肢百骸,浑身血液似滚滚江流,哗啦作响。
一时间墨三公子哪里还能感到半点寒冷,只觉得体内元力沸腾,不吐不快,一声清啸,连拍带砸硬是生生冲近徐子坚近前。
正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军中搏杀术。
突生的变故让徐子坚惊怒交加,虽然被弟弟说的神乎其神,但潜意识里的废材观念却让他依旧未把墨禹放在眼里。可就是如此微小的失误,却让他错失先机,尝到了苦头。
咋一交手,对方那稚嫩小手竟如精钢铁锤,霸猛绝伦的巨力差点就将他手中的蓝霜剑击飞。然徐子坚毕竟是久经沙场,其战斗之本能何止非凡。眼见变招已然不及,当下便一声轻叱,身随剑走,顺势旋身,提挑挂撩挽五字剑诀娴熟配合,硬是在关键时刻挡下了墨禹的后续攻击。
只不过,集中华夏五千年内外武学精粹所开辟而出的杀人术岂是等闲。冲拳,鞭腿,肘击,背靠……只要是能对徐子坚的死点造成伤害或影响,墨禹便会搏命攻击。一时间,他开中有合,刚中有柔,头,肘,肩,背,四肢就好似诡异刁钻的毒蛇般,尽显阴险毒辣。其出招更应快狠准,连削带打带夺,直教对手只能招架而无还手之力。
在周围,远远围观的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下巴惊掉一地。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轻灵巧妙却又杀伤力惊人的战斗招式,更何况还是从废物公子墨三公子手中所施展而出。
一时间,司徒曼等围观者皆是忍不住的直揉眼,无不心生震撼。
而在后方的徐靖弘更是面无人色,被眼前的事实打击的遍体鳞伤。要知道在他心目中,徐子坚向来都是人生道路上的指明灯,是竖立在他内心深处的丰碑。然而就在此时此地,那曾经被他欺辱谩骂过无数次的废物竟可力敌自己的大哥,让他难以接受,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而在场中正激烈战斗的墨禹自然无暇去理会这些,纵观他凌厉气势狂猛,稚嫩瘦小的身躯如狂风暴雨般越打越强,越打越畅快,有门则进,无门则破,一身拳脚功夫如雷霆万钧,端的霸道异常。正所谓是气贯长虹,锐不可当,虽是赤手空拳,但他一口真元贯注而不泄,气血沸腾如汞浆,便是寒霜宝剑竟也只能伤及皮毛,难以洞穿入骨,当真似精钢铁打般,毫无影响。
反观徐子坚则越战越咬牙,越战越心惊,对方的气力当真是拔山盖世,恐怖异常,一番拼斗下来,其虎口已然震裂,双手更是有着轻微的不自然颤抖。再加之墨禹所用招数绝对的前所未闻,看似简单毫无花巧,但每一招一式都凶狠异常,直指要害,端的是专门杀人搏命而行。一时间竟被完全压制,彻底陷入被动之局。
其实这也是徐子坚被墨禹的狂暴攻击给蒙蔽了,若论真实修为,十个墨禹也难敌其手。现在之所以能够占据上风完全是凭借着以不意攻无备,外加势头正猛,招式独特罢了。如果真是单对单正面迎战,不出三个回合,墨禹绝对完败。
果不其然,久攻不下气势自然衰竭,但见墨禹一记鞭腿斜扫徐子坚侧腰,虽威力绝伦,但也不复先前之勇。如此明显之变化自是难以瞒得过后者灵识,当即来不及细想,徐子坚怒喝一声,强提元气旋剑崩出三道寒霜剑气。
墨禹一口真元泄尽,肉身早已不复初时之坚韧,此时之际怎敢再徒手接钢刃。但见他聚力扭腰,身形急速旋转,以手代步,头下脚上似旋风般狂扫而出。
风声呼啸,剑气寒霜,随着二者的接触而爆起雷音炸鸣,直将围观的平民百姓震得耳鸣心悸,血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