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华藏威势尽消,其声音中充满了惊骇与绝望。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随着光柱合而为一,华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与光柱一同消散于天空中,仿佛这天地间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不复存在。
韩枫城寂静无声,战争止戈,画面静止,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天空中那道光柱消散的地方不敢言语。
大儒!
无须多说什么,只此一词便慑得郭氏兵马战意全无,军心散乱。
韩枫城竟会有大儒,这对任何一个城池都将会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哪怕是在整个郑国都属于头等大事,不容怠慢。
消除了华藏这个隐患,神秘老者身形消失,只留有那苍老的声音轰轰隆隆,响彻整个天地间。
“扰吾清修之地,罪应当诛!”
与此同时,郭氏大军的后方突有钲音响起,声传上百里。
此乃鸣金收兵的指令,闻得此音,郭氏的大军立刻如潮水般开始回退。
他们无愧为平阳城的精锐战兵,哪怕是如此士气低迷的状态下,他们依旧队列有序,攻防兼备,不给敌人丝毫可趁之机。
只可惜,他们招惹到的不是一般氏族,注定难以善了。
望着那举盾防守,徐徐而退的郭氏精兵,墨禹冷哼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好的事。连弩准备!”
随着墨禹的话音响起,随他一起而来的徒卒立刻冲到剩余的十来架轻型连弩前,装箭搭弓,准备就绪。
“射!”
只听“嘣嘣”声响,数十根迅疾如电的弩箭冲进敌方阵营,瞬间便洞穿盾牌,造成了上百人的死伤。
还未身死的郭氏精兵哀嚎,声音很快就虚弱下去,在周围同伴悲悯的注视下痛苦死去。
而北段城墙的这一轮弩射显然提醒了城墙上的众人,一时间“咻咻”声不绝,弩箭如雨而下。郭氏精兵那原本防守严密的队列立刻被打破,他们赖以为生的铁皮藤木盾根本挡不住弩箭的穿刺,有的弩箭角度刁钻,甚至直接杀伤数个郭氏精兵。
“弓箭手准备!”
墨禹望着城下哀嚎遍野的散乱阵型,面不改色,冷酷的继续下达指令。
哗啦啦
立刻有一排排弓箭手列队上前,弯弓搭箭。
“三百六十五度自由抛射,射!”
咻~咻~咻
箭雨成片,密密麻麻的洒落而下。
这对撤退的郭氏精兵又是惨烈一击,哪怕他们及时举起了盾牌,但速度更快的弩箭也会瞬间将他们的防守撕裂,打开更大的缺口。
一时间,整个城墙再次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纷纷效仿,以弓箭手射杀。
墨禹身边,那墨甲中年善射者看着城下惨烈现状的郭氏精兵的阵营,再看看面色冷峻,毫无情感的墨禹脸庞。他内心震撼,很难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竟能如此镇定的面对这样的杀戮,让他没由来的就对城下的郭氏精兵升起一丝同情之心。
惹上这尊杀神,也算是郭氏此次出兵没看黄历吧。
踏踏踏踏
城下突然响起马蹄踏踏的声音,那墨甲中年善射者一惊,急忙回身掠至内城墙边向下一望,只见战马嘶鸣,车轮滚滚,居然是五百战车兵已经来到城下。
“少风叔叔!”只听墨禹挥手叫道。
那墨甲中年善射者颇有些愁眉不展的走到近前道:“我的墨三公子啊,您这到底要干什么,要知道我这未经许可就擅自调兵,已是谋逆之罪,你……”
“少风叔叔你放心吧,所有罪名小禹都会帮你扛下来的,紧急关头,紧急对待嘛!哎呀,好了,少风叔叔你快些下去,与子澄老将军速速驱战车从敌军右翼横向冲击,千万不要贻误了战机。记住,小禹会以旌旗为令,一旦左右挥,就是收兵回城之令,切不可急功冒进。”墨禹先是厚着脸皮的耍赖,接着又郑重其事的委托重任,着实是让烟少风彻底的没了脾气。
“哼,臭小子,等大家长回来,我就告你一状。”烟少风没好气的道。
“嗯嗯,少风叔叔尽管去告,此役小禹可是大功臣,只能赏,不能罚!”
烟少风无语,没办法,细想起来,墨禹的话还真是没错。
最后他也只能恶狠狠的盯了墨禹一眼,丢下一句“被你害死了”的话语后,转身离去。
墨禹嬉笑,随即又命人前去通报墨子懿跟墨无双,让他们心里提前有个底。
烟少风快步走下城墙,极速掠向城门口。
那里城门已经大开,战车正在三辆并排的向外集结,一路上,每辆战车的御者,甲首跟骖乘见了烟少风都向其低头致敬,直至最前方的一辆戎车前。
“少风老弟。”戎车上有一位老将,身形魁梧,白须及胸,刚毅的面容少有皱褶,显得很是硬朗。
烟少风脚尖一点,身子轻飘飘的落上戎车,与老将并肩站立,苦笑道:“方老将军,小公子让我们从敌军右翼横向冲击,一会儿看他旗令,一旦他左右挥旗,我们就收兵回城,不可恋战。”
方子澄老将沉思片刻,突然捋须大笑道:“当真是好计谋,想不到时隔多日,墨三公子不但武艺精深,就连这行兵打仗,出谋划策也是涉猎颇丰。好,很好,有胆有识,有勇有谋,这才不给大家长丢脸,堪称是虎父无犬子。”
烟少风愕然,不知方老将军缘何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对于墨禹的举动,他虽然觉得有些深意,但并没有往谋士计策上想,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怎么可能涉猎到这方面的知识。
“呵呵呵,少风老弟独钻武艺,对这计谋策略自然不懂。唉,时间紧迫恐一言难尽,待会儿老弟你尽情发挥你的弓射本领,杀得越多,我们的好处越大。”方子澄大笑几声,忽然举起手中旗帜,打出进攻的旗语。
随着方子澄一声令下,御者扬鞭向空中“啪”的一声甩,马嘶长鸣,四匹战马瞬间踏开步子,拉着战车奔驰起来。而在其后,大军跟进,烟尘滚滚,杀意萧然。
城头上,望着那五百战车兵极速冲向敌军右翼,墨子懿不禁苦笑。按理说,墨禹带领战车徒卒在局势最为危急的关头挺身出现,堪称力挽狂澜。但据他刚才所知的情报,墨禹手无兵符,以挥剑自刎为由,强行逼迫战车军统兵出战,此等行为几近叛逆,乃杀身重罪。但墨禹是大家长的嫡系亲子,又在形势极为特殊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决定,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功绩难以抹杀。
在轻型连弩的强力射杀下,郭氏精兵的队形终于难以支撑,开始散乱。他们虽然英勇善战,无惧死亡,但那毕竟是大势所趋,义字当头,跟这种死的毫无价值,纯粹白死的情况可大不一样。
没有人不怕死,哪怕是百战精兵,在这种死的毫无价值的情况下也难以镇定。
轰隆隆
儿就在郭氏精兵的阵型有所散乱,许多地方开始出现空缺与薄弱点时,墨氏的五百战车兵到了。
车轮滚滚,马嘶长鸣,以方子澄的戎车为首,整支战车军如一把锋锐利剑,从郭氏精兵的阵型中横插而入,毫无阻挡的将其断为两截。
御者驱马横冲直入。
甲首弓射,见缝插针。
骖乘挥戈,肆意收割。
这一刻,战车兵毫不掩饰的彰显出了它作为兵种之王的狂猛与霸气。纵使是百战精兵,在这些披有重甲,经过特殊挑选的优良战马前也显得那么无力,被冲撞的筋骨寸断,难有抵御之力。
这一路,绝对是郭氏精兵的噩梦,墨氏的战车三辆并排,每辆之间又隔有五人的距离,车轴两端有突出车轮的锋锐尖刺。战车所过之处,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硬是生生的犁出了一条血肉大道,数不清的郭氏精兵被践踏,射杀或干脆钩进队列,由后面的战马踏成肉泥。
如此恐怖的一幕,更是彻底击溃了敌军的最后一丝坚持。一时间,大军丢盔弃甲,哭爹喊娘的奔逃向后方大营,每个人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都使出吃奶劲的奔跑。
烟少风扭头向城墙看去,见墨禹那里并未打出左右旗语,便将这一情况告知了方子澄。方子澄闻言,不由的咧嘴一笑,大声道:“他娘的,这才叫战争!还是墨三公子有种,如此冲杀追击,才能把战果最大化,也彰显我墨氏战车军的无上威力。”随后,便命令御者驱马画弧,带领着战车军从左翼继续横向杀入。
如此这般,三进三出,墨氏的战车军杀到性起,吼叫连连。就连城墙上观战的墨子懿,墨无双都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加入其中,就更别说整座城墙的上万守军了。
当墨禹令人打出旗语时,郭氏的精兵已死伤大半,所剩无几,纵然剩余数千人,但也大都被打得战意全无,可谓是彻底成了残兵败将。
“回城!”
方子澄打出旗语,一声令下。其后不同方位的十数辆战车上同样打出老将军的旗语,进行协调指挥。只见战车奔腾,放弃了继续的截杀,轰隆隆的反向疾驰,向城门而来。
还未等墨氏的战车军行远,后方突然有马蹄声,厉啸声,原来是郭氏的战车军察觉到不对,举兵前来救援。
“这是……”烟少风惊诧。
“哈哈哈,墨三公子神机妙算,郭氏的战车军果然按耐不住。”方子澄大笑,继而再次打出旗语,所有战车的甲首皆搭弓射箭,向后方散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