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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每天都爬好多次的5楼,好像还是极具挑战性的运动。我们仨呼哧呼哧的上去之后,发现寝室门竟然是锁着的。那两位同学还奋斗在自习室呢!
“真比不了她们这个肠胃啊!就不饿吗?”肖东涵拿出钥匙的时候摆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这个表情好像在我初中的时候其他班的学生看到我们实验班的学生在体活课写作业时的惊诧表情差不多。
“来来来……啊!这是谁啊!”我的大脑在刚吃完饭之后反应有点儿迟钝,对于肖东涵的表现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但在我看见她床上散落的薯片时,我也觉得很震惊。就像新婚床上的“早立子”差不多,密密麻麻的薯片碎片铺在肖东涵的床上。
谭一真紧锁眉头,表情极其认真,“是不是我们寝室遭贼了?”我很想笑,但是没敢。我感觉肖东涵快要哭了。董靓看上去惊恐的好像认为谭一真说对了。
“没事,没事,东涵,下午下课了我们再去买一包。”我看着悲恸的肖东涵如是安慰。
“晚上还有迷死人的课呢!她今天要考单词,好好背吧!”谭一真的话让我感觉头顶上顿时炸开了一个巨大的二踢脚。听的我耳朵嗡嗡作响。我不停的冲她和董靓挤眉弄眼。
肖东涵一直没有说话,她静静的把手感很好的包装袋拿起来,用手轻轻摩挲着。我有点着急了,肖东涵哪出现过这么淑女的画面啊!这无异于无机女博士跳街舞,费安娜老师穿着旗袍弹古筝,亦或是谭一真优雅的用英语朗读《荷塘月色》。但她接下来的动作让我悄悄舒了一口气。
她向包装袋里面望了一望,然后拿出一小片碎片,慢慢放进嘴里。不忍的点点头。
“欣然,你说的对,这个薯片挺解渴的。”我瞬间被击倒。
我们仨开始和肖东涵一起把床上的黄瓜味薯片能吃的吃了,不能吃的扫进垃圾桶里。肖东涵没有很生气也没有很开心。我们都想问这是谁干的。但是我们都没有。能近来寝室的人就我们几个。那也就是别蒙蒙和苏锦了。
下午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我认为谭一真是忘记了。她的思维方式是单一模式的。她只能把脑细胞集中起来背单词。
但我还在思考。我不知道谁会对肖东涵做如此不人道的事。再说肖东涵不是小气的人,即便是再爱吃的东西我也从没看见过她吃独食。就这么心急,等不到肖东涵蹦蹦跳跳的拿出来和我们一起分享吗?
“苏锦,你上午回来找到我那本四级了吧?”董靓一边爬上上铺一边回头问苏锦。肢体动作好像在跳蹩脚的钢管舞。
“哦,我找到了。”苏锦的声音很小很小。
这时肖东涵的眼睛立刻朝我发射信号。我接收到的同时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苏锦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都知道苏锦是全寝室最困难的学生。第一年的学费还欠学校一半。因为这个谭一真每次回家都带好多大饼子回来,我和肖东涵也经常打包一些小灶给她。今天,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但我看到肖东涵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失落。
我转头看了看谭一真。她在奋笔疾书,很兴奋的样子。对于她我真的很无奈。
别蒙蒙洗脸回来满脸水珠,像一株清晨里的荷花。一副文艺部小职员的清纯模样。有些陌生。
我突然感觉周围散发着一股股莫名的冷漠。一种晦暗的压抑感像一张结实的网重重的扣在我的头上。
“走啊,去上课了!你们想让迷死人记住你们的脸吗?”谭一真突然起身抓起她的小布包冲到寝室门口。
“走啊,欣然,你想让迷死人记住你吗?”肖东涵拉起来我就冲出寝室。确切的说是拖了出去。我感觉愤怒被点燃之后产生的能量是巨大的。
4
我们去上课的时候出奇的晚了,我们没有占到可以容纳我们六个人坐在一起的位置。于是我和肖东涵坐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你说苏锦会做那样的事吗?”肖东涵一脸茫然的望着黑板。那种黯淡而忧伤的光芒让我也觉得很难过。
“不会吧。”我很虚弱的回答让我自己都难于相信。
“特困生至于饿成这样吗?为了尝一口新口味的薯片?”肖东涵着重强调着“新口味”这个词。
“不会吧。”我感觉心里有些陡然间的失落。一种背叛的失落。
“薯片我昨天是开封了,但是我只尝了一口。我清楚的记得我是怎么放的,不可能掉下来。就算是掉下来了,也不会散在床上!”肖东涵好像是在生气。当然如果是的话,那这就是我第一次看见肖东涵生气。我觉得在她的辞海里就不曾存在过“生气”,还有“悲伤”,“多愁善感”,“怒发冲冠”等等等等。面对那些负面的东西,她时刻准备着像一名战士一样去迎战,不会气馁,不会服输。
我认为,在肖东涵的某个器官里装满了类似发动机机油效力的东西,这些色泽浓郁,质地粘稠的液体无时不刻的准备随时被点燃,肖东涵则在机油燃烧起来的瞬间开始像一部奥拓一样轻飘飘的飞驰起来。
可以上入云霄,下遁地壳。
“别想了。”我翻开英语书,“想想如何对付迷死人的第一次单词测验吧。很刺激的!”
“唉。原来有和我一样爱吃的人啊!”肖东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哑然。
“迷死人”的破门而入破坏了我们难得一见的寂静课前。
当然在大家还没有想清楚“迷死人”是为什么来晚的时候,我们的测验已经开始了。对于高中那些超长的,好像一句话一样的单词我已经不能接受了。体验英语这些单词就像我从来不认识的人和我打招呼一样,把我弄的蒙蒙的。
肖东涵也就记住了那么几个面孔。她还在惆怅那些散落在她一个月没有洗过的床单上的青瓜口味薯片到底是为什么。于是我们在写出了几行字母之后就写不出来了。
有时候想起来初中和高一上学期的自己,我就感觉自己实实在在的被时光打败了,被爱情打败了。我输给了爪牙锋利的岁月,输给了默然多变的周净风。现在的我,已经不能记住那些形状怪异的字母文字诠释的意义,我只能够用母语记录,回忆,憧憬,发泄。
“后面那两个女生,你们干什么呢?!”“迷死人”踩着她又一双新款NIKE,奔跑着来到我面前。我肚子在我紧张的作用下向前用了一小下力,这导致在我桌堂(柜桶)里面橙色的《大学体验英语1》风尘仆仆的滑到了我的大腿上。
“不会就不会,那是你没有付出,你抄上了又有什么意义?!考四级的时候你抄抄看啊!你看你的学位证还能不能拿到!把你的卷子给我!”
我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把我写了大概十个单词的粉红色英文纸给了她。我觉得她应该是刚刚没有得到满足或者是不能给予别人满足,导致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告诉过我们她是个还没有得到讲师资格的本科生,如今竟在我们面前大施淫威。
我没有理论,我没有把和我一样紧张的英语书是如何躺倒了我的腿上的过程讲述给她听。我想说你的确没有获得讲师的资格,因为,你不配!
“你的名字呢?不好意思写吗?”她把卷子丢到我的位子上,“把你的学号也写上!”
我轻轻在纸上写下了“林欣然”三个清楚的汉字。
我看见“迷死人”雀跃着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想哭。
只是教室里面好安静。如果我哭出来,我的抽泣好像能把天花板都震颤。
“这次测试让我彻彻底底了解了你们的英语水平!以后每节课我都要测试!”
我低下头,看见肖东涵大腿上面那本紧紧贴着桌子的《大学体验英语1》,还有颤抖的双腿。
肖东涵用力咬着嘴唇。
好像,快要滴出血来。